她的笑容也隻持續了幾秒鐘，又如清風拂過沒有在臉上留下痕迹：“她們大概隻覺得我煩人，覺得我拿她們打發時間，從而怨恨于我，但是我每天都在這裡看，想着說不定能和她們交個朋友，至少也可以做個熟人。”

徐夢順着她的視線也瞧向對面，遊女屋的外圍都會圍起一圈的木栅欄，栅欄很細，能夠讓人清晰看到裡面。

栅欄裡擺着一個榻榻米，就像超市的櫥窗一樣展示着幾個女子，有些男人走過發現自己感興趣的女子，會停留在外面駐足觀望，和那些女子交談，詢價，而其中一個拿着長長的煙杆的女子正一邊小嘴微啟，吐出一口煙霧。

她的眼睛漫不經心看向這邊的窗戶，在看到窗前的桜之後就移開了視線。

桜遙遙對着那明女子笑了一下，遭了一記白眼，她卻毫不在意，接着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其實是因為我那個時候太寂寞了，我寂寞的時候都在這裡觀察她們，我心裡想着，她們每天坐在那裡，和我就像老朋友那樣……但是老朋友走得太快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批新面孔，最久的一個，也隻待了三年多……”

徐夢沒反應過來，和娜美對視一眼，想起娜美也是個菜鳥遊女，于是問：“她們跟你一樣，也被贖身了？”

“死了，或者被趕出去了。”

桜輕飄飄說着，仿佛這是很平常的事：“遊女隻能活幾年時間，一般來說二十多歲就快到終點了，所以，别看我這樣，其實在這裡已經是元老哦。”

桜俏皮地對着徐夢擠了擠眼，好像真的在說什麼有趣的東西。

徐夢有點五味雜陳，又有些疑惑：“可是我明明看到有年紀比較大的遊女，剛剛洗澡的時候。”

桜又笑了笑：“那是中途加入的遊女，多半是家境貧困無路可走被賣到這裡。”

徐夢默默哦了一聲，沒有出聲，心裡忍不住想：“那我這樣算什麼？老太太嗎？”

她今年大一，年滿十八歲，而面前的元老桜，剛過十六歲，和桜相比，徐夢就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時常帶着清澈的眼神，用天真的表情看東看西。

“所以知道會被贖身，我真的很開心，但是那種開心也隻持續了一小會，很小一會……”

桜伸出一隻手，比出一個很小的手勢，又整了整坐姿：“我們這樣的人，被大戶人家買了去，都是被當做招待客人的奴婢，被人瞧不起，我看姐姐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善心人，所以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徐夢猝不及防“啊”了一聲，不知道話題為什麼轉變得如此之快，今天聊天的戲肉在這裡嗎？

桜雙手撐在身前，深深下拜：“您能夠把娜美完好帶回來，一定是個頂厲害的人，我隻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徐夢立刻阻止她的話頭：“那個，我并不是什麼很厲害的人物，大的忙我是幫不上的。”

桜語速很快地往下說：“我攢了一塊料子，想自己做一身衣服出嫁，但是我不想讓‘媽媽’知道，我自己已經做了一部分，準備的絲線已經所剩無幾，本以為這個願望無法實現，但是在橘大人的宴會上得到那些銀子，‘媽媽’給了我五兩，我可以置辦好些絲線，您能不能幫幫我出去置辦一些？”

徐夢覺得事情很奇怪，于是問道：“你自己不能去買，或者遣人去買？”

桜搖搖頭：“遊女無法離開遊郭，我也沒辦法遣人去買，因為我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她沒等徐夢繼續問，接着往下道：“我想把這隻鳥繡到衣服上……”

徐夢驚訝看向那隻風鈴上的鳥，那就是一隻普通的樣子，沒什麼特别高級的地方，烏黑的羽毛，剪刀一樣的尾巴，平平無奇，桜自顧自說道：“我要把它繡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然後……”

她狠狠地咬了咬唇，似乎難以啟齒，但是她還是說了下去：“然後，我還要在衣服上繡一個名字！”

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