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長的很快,從隻能躺着到學會翻身,接着便是爬着去探尋未知,到後來跌跌撞撞的走路,一切都在變好,阮玲玲甚至多了不少的笑模樣。
李長成會在冰天雪地的夜裡用自己火熱的體溫暖着她睡覺,驅走一切寒冷,也能在她洗衣服凍的雙手通紅時用大手給她搓熱。
阮玲玲從來沒想過,自己這輩子,居然也能有一個人去待她好。
所以當山下的人攻上來剿匪,李長成被人一刀捅穿時,阮玲玲藏在屋子裡緊緊的抱着孩子也想跟着一起去死。
但孩子小小的手窩在她的掌心,那麼軟,那麼脆弱,她望着兒子跟李長成如出一轍的雙眼,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流下而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可這樣的躲藏是沒有用的,男人死的死抓的抓,最後被一個個推出來的是一直生活在這裡的婦女和孩子。阮玲玲抱着兒子站在最後面,不遠處是李長成仍舊睜着眼睛的屍體,孩子一直把身子往那邊傾斜,不明白那個平日裡會抱着他舉高高的男人為什麼一動不動。
阮玲玲垂着頭,跟着前面的人走,直到屁股被什麼很硬的東西輕輕的戳了一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兵壞笑着盯着她的身子,和那一年李長成帶着她進山時那些土匪的眼神一模一樣。
可她已經是孩子的娘了,早就明白這個眼神的背後代表的是什麼。
阮玲玲身上還穿着那塊棗紅色的料子做出來的衣服,襯的她皮膚很白,既有女孩的純淨也有少婦的風韻。阮玲玲擡起頭,看了一眼前面哭聲一片的女人和孩子,垂下眼皮,在下山時握住那個小兵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屁股。
二十出頭正是火力旺的年紀,激不得。
阮玲玲的這一舉動讓他懵了,身邊沒有别的士兵,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小動作,手上還殘存着女人那個部位富有彈性的觸感,更多的是酥酥麻麻。
小兵喉頭滾了又滾,最後在天快黑時把阮玲玲拽到一片草叢中,讓她等自己回來。
除了窯子裡的姐兒,沒有哪個女人會主動的讓他碰,這肯定還是對自己有意思,更何況一個女人還帶着一個孩子,下了山怎麼活得下去。
隊伍慢慢的走遠,阮玲玲輕輕按着兒子的小嘴不讓他發出聲音。
等完全看不見之後,阮玲玲抱着孩子往另外一條路跑去,天越來越黑,阮玲玲卻連步子都不敢邁的哪怕稍慢一點兒,終于在褲腳完全被草上的露水打濕後,阮玲玲回到了當年李長成帶走她的李家。
老兩口一開門,第一眼都沒有認出阮玲玲,還是孩子餓的先哭了起來,老太太仔細一看,才反應過來這門口的人是誰。阮玲玲進了屋,簡單的說了事情,老兩口悶不作聲的慢慢垂淚。
“孩子先留在這,我要回去找他,不能讓他就那麼躺在那。”
人死了,不能連一捧土都沒有。
于是,過了兩天風聲過去之後,阮玲玲再次回了山裡,好不容易進山才發現,那個生活了幾年的地方,一把火什麼都沒剩下。
而她自己,也在回去的路上被不死心的小兵抓到,擄回了家。
小兵叫馮春,家裡窮的隻有一個老娘,根本娶不起媳婦,不然他也不會到了這個年紀連個暖被窩的人都沒有。
他狠狠的抽了阮玲玲一頓,警告她不要再想着耍心眼兒,老老實實的跟他過日子,否則就把阮玲玲送到牢裡,跟那些女人去作伴。
馮春的母親剛開始還很害怕,不知道兒子從哪裡弄出來這麼個女人,還是生養過的。可家裡窮成這樣,總要有人去繼承馮家的香火,這一代除了馮春一個獨苗,也沒有别人了。
阮玲玲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丫頭,她知道馮春和李長成,不是一樣的人 。
她能給李長成生孩子,馮春不行。
果然,馮春不僅好酒,還貪賭,不然好好的家裡怎麼會窮到這個份上。所有的錢都用在别處,馮母溺愛兒子一向說不得什麼。
剛開始還像防賊一樣去放着阮玲玲,到後來,漸漸放松了警惕,阮玲玲再一次逃了。
可等她找回到李家時,卻發現李家已經人去屋空。
問了鄰居才知道,這個世道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會打起來,李家父母被前幾天回來的李長遠接走了,一起帶走的,還有她的兒子。
阮玲玲站在空無一人的院子裡,腳上還有一路趕回來的水泡,胃是空的,身上那件棗紅色的衣服也早就看不出本來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