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二爺看女兒的眼神裡也多了些什麼。
那日女兒在正院裡說的那番話他便覺得有些意外,沒想到今日她還能說出來這樣一番話。
他一直以為他這個嫡女無才無德、驕橫跋扈、心思歹毒,劣迹斑斑、聲名狼藉,就是一個被養廢的女兒。想要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都是個問題,怕是要低嫁,還得多賠一些嫁妝才行。
他沒想到女兒看似無腦實則有大智慧。
看來是他從前對女兒的了解不夠深,隻看到了她的表象而沒看到她的内裡。若她真這般有見識的話,縱然跋扈一些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當家主母有些雷霆手段不要緊,隻要能在大事上不糊塗,對家族的未來就沒什麼問題。他要重新認識一下眼前這個女兒了。
雲甯并未注意到簡二爺眼神的變化,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孟禹之的身上。見他眼神不似方才那般可怕,心裡微微松了一口氣。
孟禹之有些疑惑。既然這小姑娘僅憑對方的一些眼神和動作就能發現異常,為何直到今日才發現這位掌櫃的有問題,從前卻沒發現。這不合常理。
“掌櫃的平日裡可有什麼異常?”
這問題問得真好,即便孟禹之不問,雲甯也會想方設法讓孟禹之知道她跟徐掌櫃沒見過幾面,一點都不熟。
“其實這是我第二次見他。除了三年前招他的時候見過一面,後來再也沒見過了。”
孟禹之有些意外。聽了簡二姑娘方才那一番話,他本以為她對徐掌櫃和夥計熟悉,所以才有了如此推斷,沒想到剛認識的人她便察覺到了異常。她倒是敏銳。
不過——
“你今日為何會去鋪子裡?”
孟禹之的目光又有了些許變化。
雲甯方才就猜到了孟禹之會問她這個問題,因為如果是她的話也會有此疑問的。為何早不去晚不去,非得等他們查案子了才去,她會不會是去通風報信的?
她實在想不出來什麼更好的借口,又怕撒謊被孟禹之看破,所以決定實話實說。
她看向孟禹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缺錢。”
對于這個答案,孟禹之有些許意外。
文淵伯府雖算不上豪富,但也是鐘鳴鼎食之家,簡二姑娘又是府中的嫡女,怎會缺銀子?
簡二爺:“你一個月二十兩月例,為何會缺錢?這個月的月例不是剛發了嗎?你的月例都花到哪裡去了?”
雲甯看了孟禹之一眼。
從前的月例都被原主揮霍了,這個月的月例卻是都花在了淩子觀身上。這件事并不是她做的,而且追着一個男人跑太丢臉了,她不想說。
看着雲甯的目光,孟禹之想到了屬下調查來的消息,猜到了錢财的去向。
小姑娘這是将銀子都花在了外甥身上,所以手頭緊,沒銀子了。這種事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又如何敢跟自己的父親說出來,尤其是還當着他這個外人。
簡二爺還欲再問,孟禹之打斷了他。
“這掌櫃的欺瞞主家,着實可惡,孟某定為姑娘料理了此事,等查清他拿了姑娘多少銀子,讓他雙倍還回來。”
聽到孟禹之的這番話,簡二爺心裡有些詫異。
孟相對女兒似乎有些不同。
雲甯本來有些喪氣,在聽到這番話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她能撇清與此事的關系就已經是幸事了,沒敢想将那些銀子拿回來。沒想到孟禹之這般上道,竟會将錢還給她,還是給她雙倍!
她今日粗略算過了,徐掌櫃一年約摸昧下二百兩銀子,兩年的話就是四百兩,即便沒有雙倍,能給她四百兩也算是天降橫财了。隻要不揮霍,這些銀子夠她花好多年了。
相由心生,此刻她覺得孟禹之就是那閃閃發光的财神爺。
“多謝大人!”
雲甯脆生生地說道。
這一次她是發自肺腑地感謝孟禹之。
小姑娘的眼睛本來就不小,此刻瞪大了些,璀璨如星空。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孟禹之眼裡閃過一抹笑意。這小姑娘的哭和笑都來的如此快,心思果然簡單。
雲甯又多想了些。
徐掌櫃算是她的人,孟禹之不僅沒怪罪她,還答應補償她。這是在肯定她的功勞嗎?
不愧是年紀輕輕就坐上了相位之人,果然明事理,賞罰分明,比她爹強多了。
既然孟禹之這般照顧她,她也不能不識好歹,她扯了扯香草,道:“還請大人放心,我們倆絕對不會多說半個字,出了這個門就将今日在花鋪的事情全部忘記。”
孟禹之微微挑眉。
這小姑娘着實有趣。
簡二爺點了點頭:“嗯,的确應該忘記。以後再招掌櫃的時候一定要查清楚對方的身份,别什麼不幹不淨的人都招。”
雲甯想到即将到手的錢心情好極了,立即道:“父親教訓得是,女兒一定遵從。”
簡二爺對女兒的态度也很滿意,他又看了孟禹之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擡了擡手,讓女兒出去了。
事情都解決了,雲甯也不多留,她朝着孟禹之和簡二爺福了福身,離開了書房。
出了書房的門,香草仍舊有些搞不清狀況。
“姑娘,方才那位大人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