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莫府大殿。
“臣!妾!冤!枉!啊!!!”
玉尊妃跪在地上,披頭散發,哀嚎不斷,哭聲震天。
“啧……吵死……”
莫蛟縮在王座裡,皮泡眼腫,臉色青黑。
顯然頭天夜裡沒睡好覺,心情十分煩躁。
“脈兒……多紮兩針……”
“是。”
沈脈取出兩根銀針,纖纖玉手,細細撚轉,插/入莫蛟的頭發間。
“呼……”
終于,莫蛟呼出一口氣,揮揮手:
“開始無罪辯護吧。”
“是!将軍請聽臣妾一言!”
玉尊妃急不可耐,立即開口。
“妾身對将軍死心塌地,絕不敢有一絲欺瞞!”
“倒是花鞘那個賤/人,自己紅杏出牆,被妾身抓住把柄,竟然惱羞成怒,栽贓陷害妾身,實在無恥至極!”
“那一日,妾身的婢女銅雀,在路上遇見星華……”
玉尊妃将星華送信、花鞘與沈郎幽會、自己去抓/奸卻被反鎖地窖……等等情節,事無巨細,說了一遍:
“前因後果,就是這樣,還望将軍明察!”
“阿鞘,她說的,是真的嗎。”
莫蛟瞥向站在一旁,靜靜聽審的花血牙。
“回禀父親……”
花血牙上前兩步,恭敬一福,帶着委屈和無奈:
“母親之言,實屬空穴來風,無稽之談……”
“五主兒,您演戲也要有個限度吧?”
銅雀忍無可忍,冷冷打斷:
“奴婢可是親眼看到,星華為你派送的信件上,寫着‘後日酉時,會于故地’,開頭沈郎,落款阿鞘。”
“這白紙黑字的内容,怎麼到您嘴裡,就成‘無稽之談’了?”
“銅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蔑姑娘!”
星華又一步跨出,朗聲回擊:
“姑娘交給我的,明明是給枕間樓污春老闆的信,你從哪看出‘沈郎’二字的?!”
“什麼?!”
銅雀和玉尊妃雙雙一震。
“姑娘不過是思念故人,就寫了一封書信,昨天晚上,約污春老闆在枕間樓相會。”
“姑娘晚歸途中,撞見玉夫人行迹可疑,遂跟上查看,竟發現夫人行為不端。”
星華抱起雙臂,嘲諷一笑。
“銅雀,你真是才思敏捷,居然編出一個全新的故事,将髒水反潑到姑娘身上!”
“我看,你入府以前,一定寫過不少宮鬥話本吧?哈哈!”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
銅雀聽到如此厚顔無恥、與事實大相徑庭的說辭,不禁目眦欲裂:
“哪來的什麼枕間樓老闆?!”
“前天下午,我尾随花鞘的馬車出府,明明看見她與一名沈姓醫者幽會……”
“沈姓醫者?”
莫蛟突然笑了,瞥了一眼沈脈。
“唉呀,在下躺槍了。”
沈脈也笑了,繼續幫莫蛟針灸:
“大人,您知道的,在下不近女色。”
“哈哈,老夫知道。”
莫蛟摸了摸沈脈的玉手,對眼前的“庭審”心不在焉:
“你們繼續。”
“銅雀,是你在胡說八道吧。”
星沉也站出來,加入舌戰:
“姑娘确實坐了馬車出府,不過是為五公子買藥,地點是天順藥鋪,你若不信,可以去問藥鋪老闆。”
“關于姑娘與污春相會,你同樣可派人前去,将姑娘寫給污春的信件取回,給山海王大人一辨真假。”
“不……這不可能……”
銅雀難以置信,趔趄着後退,不小心踢到玉尊妃的腦袋,摔倒在地。
“啊!夫人抱歉……”
銅雀急忙道歉,卻發現玉尊妃雙目充血,狠狠盯着她。
想來,關于“花鞘偷人事件”的所有情報,都是她親口傳給玉尊妃的。
如今,出了這樣的岔子,銅雀隻感覺大難臨頭……
“夫人!您要相信奴婢啊!”
“那信裡的内容,和奴婢看到的場景,絕不是星沉星華描述的那樣!”
“奴婢告知您的一切消息,都是千真萬确……哎喲!”
話沒講完,就被玉尊妃一腳踹飛。
“咳咳,夫人饒命……”
銅雀忍着劇痛,爬回玉尊妃腳下,抓住她的裙擺:
“奴婢真的沒有看錯,更不可能向您謊報……”
“廢物。”
玉尊妃俯視着她,冷冷開口:
“中了人家的圈套,還毫無察覺,連帶我一起受罪。”
“诶!說話就說話,怎麼還踹人呢!”
莫蛟連忙制止,坐直身子,清清嗓子。
“咳咳,聽了半天,老夫真是越聽越糊塗!”
“本來是一件家醜,現在整的,又是書信,又是跟蹤,又是圈套……你們是在讨論家事,還是偵查刑事呀?”
“要不要老夫把督查總領叫來,幫你們梳理線索?”
莫蛟揉起太陽穴,語氣極度不耐煩。
“老夫平時忙于國/務,已經焦頭爛額,還要抽出時間,陪你們攪和家務!”
“玉婳,花鞘,你倆就不能消停一會,把心思從婆媳争鬥上移開,放在正事上嗎,啊?!”
“自從歡兒娶妻,你倆一天到晚,像兩隻大公雞似的,争來鬥去!”
“你們不嫌煩,老夫都嫌煩啦!!”
“将軍教訓的是,臣妾再也不敢了!”
玉尊妃一聽,莫蛟的重點不在抓/奸,立刻嗅到一絲生機,跪倒在地,誠摯地喊道:
“将軍,隻要您願意相信臣妾對您的忠誠,臣妾願與阿鞘放下舊怨,不再追究她的行為!”
“還望将軍将昨晚一事翻篇,與臣妾溫情如舊啊!!”
“什麼?!”
星華不敢相信,玉尊妃這就要為自己脫罪了?!
“啟禀山海王……”
她急忙上前進言,卻被花血牙拉住。
“父親的教誨,阿鞘謹記。”
花血牙走到玉尊妃身邊,對莫蛟雙膝跪落。
“是女兒魯莽,在不了解事态全貌的情況下,擅自回報,驚擾父親。”
“既然母親已經自證清白,阿鞘願意相信,昨夜的情景,必有誤會。”
“還望父親開恩,莫要一怒之下,為母親扣戴污名。”
“姑娘?!”
星華更震驚了。
她難以接受,他們費盡心思,為玉尊妃打造了天衣無縫的陷阱,好容易引她上鈎,卻要半途而廢?!
“星華。”
星沉也拉住她,搖了搖頭。
對于花血牙的做法,星沉瞬間就領悟了。
莫蛟心高氣傲,對正妻偷腥之事,怎麼可能如此寬容,稱之為“家務事”?
甚至故意岔開話題,将矛盾引向“婆媳争鬥”……
擺明了,就是給玉尊妃找台階下,不願深究真相。
莫蛟一旦釋出這樣的态度,就說明,他們為玉尊妃設下的大局……
已經輸了。
妻室出軌,固然可恨。
但,隻要莫蛟依舊顧慮玉尊妃背後的勢力,那麼,再完美的陷阱,對玉尊妃也是徒勞。
就像上次,由彩靈替頂罪的“毒酒事件”。
花血牙正是意識到這點,才會當機立斷,立刻收手。
現在,任何對玉尊妃的诋毀,都隻會起反作用。
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壓下心裡的不甘,主動上前,為玉尊妃打圓場。
無論如何,此次“絕地反擊”,他們幾個人,已經盡力了。
最後的結果,隻能聽天由命。
無奈,在山海王府。
莫蛟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