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歡把花血牙劈暈後,又把他綁到床上,“保護”起來。
接下來兩天,更是謝絕一切茶宴邀約,整日看守在床邊,寸步不離。
花血牙醒來後,精神狀态也變得有點奇怪。
他并沒有憤怒,埋怨,掙紮。
一天到晚,就那樣安靜躺着。
不說話,不動彈,好像丢了魂。
終于,除夕到了。
入夜後,山海王府張燈結彩,爆竹聲聲,燈火通明。
如此喜慶盛大的場景,卻與花血牙房間的清冷氛圍,形成鮮明比對。
莫家的團圓飯宴會,莫惜歡實在不能不去。
他整裝束發,站在門口,嚴肅的叮囑星沉。
“今夜,無論花鞘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必理會。”
“絕不能放她離開房間半步,明白麼。”
“是。”
星沉雖然不明白,莫惜歡這樣做的原因。
但,最近發生的激烈矛盾,府裡詭異緊張的氛圍,加上西域反賊即将被斬首的消息……
聰明的星沉,結合這些,也察覺到事态嚴重性,就鄭重的答應了。
“辛苦了,我很快回來。”
莫惜歡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住:
“撐過明天,一切就沒事了。”
“公子放心。”
星沉垂眸一福。
莫惜歡離開後,星沉回到屋裡,關好門,坐在桌邊。
花血牙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屋内燭火昏暗,寂靜凄冷,與春節的氣氛毫不沾邊。
“……”
星沉看着花血牙,即使性格沉穩,也不免感到一絲酸澀。
除夕夜,本該是阖家團圓,幸福美滿的時刻。
花血牙卻像囚犯一樣,被捆在床上。
且不說,長時間捆綁,對身體造成的不适。
哪怕隻是心裡的落寞,也是常人難以忍耐的。
難道,這就是,嫁入豪門的代價?
星沉歎了口氣,把炭盆搬到床邊,又把椅子挪過去,坐下。
花血牙聽見動靜,緩緩轉頭,看向她。
星沉柔聲開口:
“姑娘,奴婢陪您圍爐守歲,一起過年。”
“……”
花血牙微愣,虛弱地笑了笑:
“謝謝你。”
兩人就不再說話,屋裡隻有炭火燃燒的“噼啪”聲,倒也祥和靜谧。
“星沉。”
突然,花血牙開口:
“聽夭桃說,除夕夜子時,跨年的時候,莫府廣場上會燃放煙火?”
“……”
星沉聽他提起屋外之事,頓時提高警惕,斟酌着回答。
“是的,外藩每年都會向王府進貢跨歲火燭。”
“與民間炮仗不同,這類火燭以紙為衣,富含火藥,能向半空中噴射耀眼花火。”
“雖然不太高,也算壯麗奇景,整片中原大地,隻有在山海王府見得到。”
“耀眼花火……”
花血牙有些神往,緩緩說道:
“在我的故鄉,有一座巍峨的雄山,山頂有一片彼岸花海……”
“每年聖火節,人們也會在花海中燃放煙火,歌舞祈福,歡樂無邊……”
星沉謹慎的問道:
“姑娘的故鄉,在何處?”
花血牙苦笑:
“我的故鄉,已經不在了。”
“抱歉,是奴婢唐突……”
“無妨。”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花血牙又開口:
“星沉,我想去外面……看看煙花。”
“不行。”
這一次,星沉想也沒想,果斷拒絕。
花血牙繼續懇求:
“我知道,莫惜歡對你下了命令。”
“但我不出院門,不解繩索,就由你牽着,到後院看看煙火,如此可行?”
“不行。”
星沉毫不退讓,語氣清冷,站起來:
“姑娘若再執意,奴婢就退下了。”
說着,往門口走去。
“星沉,等等!”
花血牙喊住她,聲音痛苦的顫抖,有些難以啟齒:
“求求你,讓我看一眼煙火吧……”
“我……好想家……”
“……”
星沉聽到這句話,背影僵住。
想家?
是啊。
除夕之夜,凡是在外漂泊的人,又有誰不想呢?
要知道,星沉和星華,也是從小父母雙亡,流亡到帝都。
後來被莫惜歡撿回王府,也算跟了明主,過上了體面安定的生活。
但,家鄉遠在千裡之外,早已回不去,甚至,記不起了。
“……唉。”
良久,星沉長歎一口氣。
她回到床前,解開幾根繩索,讓花血牙坐起來。
但又立刻将他的雙手,反綁在背後。
“姑娘,得罪了。”
“如此,奴婢才敢帶您出去行走,但時間不能太久。”
“看完煙火,您必須立即回房。”
“我明白,謝謝你。”
花血牙釋然一笑,非常配合。
于是,星沉像押送犯人一般,牽着麻繩,把花血牙領進後院。
“姑娘,現在是子時二刻。”
星沉仰觀月色,說道:
“要再等一炷香時間,廣場上才會燃放煙花。”
“院裡寒冷,要不,我們還是回屋等待?”
“不必了。”
花血牙背靠一株梅樹,坐下來:
“我在這裡等等,就好。”
星沉微怔:
“姑娘,地上涼,别坐……”
花血牙笑了笑:
“躺了好幾天,雙腿無力,不想站。”
“……好吧。”
星沉心想,花血牙雙手被捆,坐在樹下看一會煙花,應該出不了岔子,就答應了。
兩人安靜的等了一會。
星沉時不時偷瞄花血牙,生怕他突然蹦起來,翻牆逃跑。
花血牙卻神情淡然,望着夜空。
背後的雙手,在星沉看不到的角度,挖刨着泥土,不知道在做什麼。
“星沉,等待無聊,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花血牙忽然開口,不等星沉回應,就自顧自講起來。
“從前,西州有個好官,秉公為民,被百姓尊稱‘父母官’。”
“可是有一天,好官得罪了當朝暴君,被押解回都,即将當衆問斬。”
“頭天夜裡,一名西州刺客悲憤難忍,夜闖皇宮,意圖行刺暴君,阻止斬首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