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第二天清晨。
莫惜歡準時前來,花血牙也變回女身。
兩人收拾收拾,趕回自己的寝殿。
莫惜歡一邊走,一邊開口:
“昨夜,驚雅傳回訊息,說莫蛟會在後天,也就是正月初九回府。”
花血牙問道:
“那我們何時動身?”
“盡快。”
“盡快是多快?”
“如果一切準備妥善,現在就走,也未嘗不可。”
“現在就走?這麼急?”
花血牙微怔,突然想到什麼,聲音微顫。
“那,你殿中的人,怎麼辦?”
“莫蛟回來後,看到我們逃之夭夭,必将雷霆震怒。”
“萬一他遷怒于星沉,星華,夭桃,沈脈……”
莫惜歡淡淡打斷:
“所以我說,如果‘一切準備妥善’,可以現在就走。”
“今日的工作,本來就是善後,我們明天早上,再正式出發。”
“你是說,你會妥善的安排他們?”
“嗯,凡是我殿裡的侍婢,會有人為他們預結三十年月錢,安排車夫送他們離府。”
“沈脈本就是放肆門的首領之一,他自有辦法,與莫蛟周旋。”
“放心,我既然決定帶你逃走,就不會讓你有後顧之憂。走吧。”
莫惜歡說完,就大步向前了。
“……”
花血牙看着他的背影,心情複雜而無奈。
莫惜歡雖然控制欲超強,像個“霸道總裁”。
但,他這種缜密萬全的謀略,雷厲風行的作風,确實令人欽佩。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領袖人物吧。
二人回到寝殿,夭桃正在大門口掃雪。
她穿着花血牙年前送的粉色冬襖,雙眸水靈,臉蛋圓嘟。
鬓邊一株水墨桃花,開得燦爛。
美人美景,讓花血牙有些恍惚。
一想到,幾個時辰後,夭桃就要被遣送出府,此生不會再相見……
他的心頭,就湧起一絲酸澀。
“姑娘!”
夭桃看見兩人,丢掉掃帚,像顆桃子一樣飛撲過來,紮進花血牙懷中。
“唔……”
花血牙傷勢未愈,腳步虛浮,被撞得一個趔趄。
“當心。”
莫惜歡一隻手扶住他,一隻手拉開夭桃。
“早啊,五公子!”
夭桃向莫惜歡一福,又急忙看回花血牙:
“姑娘,聽說你出府一趟,回來就大病一場,到底怎麼回事呀?”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手上怎麼綁着紗布?!”
“謝謝你,我沒事了。”
花血牙看着她關切的模樣,内心更加酸楚。
“沒事才怪,我看你一定是在外面受了欺負,卻逞強不說!”
夭桃氣呼呼的,兩手叉腰,義正言辭。
“姑娘,你要記住,你是王府的主子,要将我們這些丫鬟随時帶在身邊!”
“比如星沉星華,她們會武功,可以保護你!”
“又比如我,我雖然不會打架,但我會罵人!”
“要是哪個流/氓敢欺負你,姑奶奶我一嘴唾沫子都能淹死他,我……”
花血牙失笑:
“哈哈,我知道了。”
“我沒說笑,我認真的!”
夭桃鼓着腮幫子,一臉嚴肅:
“我是你的貼身大丫鬟,下次你再出府,必須帶着我,聽到沒有?!”
“……”
花血牙微怔,心裡又是一痛,沉默不語。
“你先回屋歇息,我去給你熱一碗蓮子羹~”
夭桃說完,就蹦蹦跳跳,離開了。
“……”
花血牙望着她的背影,雙手握拳,微微顫抖。
莫惜歡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開口:
“你想帶她走麼。”
“呵……”
花血牙沒有回答,隻是苦笑一下。
想帶她走麼?
當然想。
但,明日啟程,就是生死難料,亡命天涯。
想。
卻不能。
兩人進屋後,莫惜歡開口叮囑:
“你先收拾自己的行裝,下午我要出門一趟,另做準備。”
“記住,我們是出逃,不是出遊,裝備一切從簡,知道麼。”
“嗯。”
花血牙坐在床沿,心不在焉。
莫惜歡離開後,花血牙才緩緩起身,開始收拾行禮。
理着理着,從抽屜裡,翻出那把夭桃用來撕剪他嫁衣的剪刀。
“……”
花血牙望着剪刀出神,回憶不斷湧來。
夭桃在他面前,強吻莫惜歡……
被容雁羞辱後,向他大喊“救救我”……
和他一起收拾銅雀,一起跪雪地,一起聊“劍郎”,一起在額頭畫桃花……
一幕一幕,又跌宕,又溫柔。
除了夭桃,還有星沉,星華。
反擊玉尊妃時,星華努力配合他的計劃……
被莫惜歡掌掴後,星華沖進來,心疼的抱住他……
除夕夜,星沉陪他圍爐守歲,帶他去院裡看煙火……
得知他赴死的決意後,星沉拼命阻擋,直到失去意識……
雖然花血牙知道,她倆是莫惜歡安插在他身邊的“演員”……
可他還是覺得,這些回憶,都很溫暖。
想到這裡,花血牙忽然發現,他在山海王府的幾個月,除了反抗權勢,對抗惡意,也收獲了家人和善意。
這是他滿懷仇恨,嫁進王府以前,完全沒有料到的。
隻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回報家人的善意……
就要逃走了。
“唉。”
花血牙将剪刀放回抽屜,輕歎一聲。
也許,是他沒有這個資格吧。
就像他的名字,花血牙。
選擇了複仇,就注定了,一生隻能與鮮血和獠牙相伴。
“愛”這種東西,又高尚,又柔軟。
他奢求不來。
恍惚間,突然,門被敲響。
“姑娘,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