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蛟這番話說完,整個地下廳堂,陷入窒息般的死寂。
花血牙失魂落魄,愣在原地。
雖然,十年來,他也曾無數次的預想過,被莫蛟拆穿身份的場景。
雖然,這幾天,他也清醒的知道,莫蛟已經在懷疑他,調查他。
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
他還是呆住了。
被莫蛟撕下面具的感覺,與被沈脈稱呼“阿鞘公子”、被莫惜歡喚名“花血牙”、被星華追問“你是男子嗎?”,都不一樣。
被莫蛟揭穿,就像一片黑壓壓的天空,攜着滾滾暗雷,當頭塌下。
讓地面上的老鼠,無處遁形。
“阿鞘?阿鞘?”
莫蛟連聲呼喚。
“……”
花血牙倏然回神,擡頭。
“你怎麼啦?怎麼像丢了三魂七魄?”
莫蛟似笑非笑,陰森詭谲,令人渾身發毛。
“……”
花血牙凝視着他,微微颦眉,沉默不語。
當下這種情形,最大的簍子,已經被捅破。
他再說任何話,都沒有意義了。
他隻能逼迫自己,強忍恐懼,提高警惕,調動全身神經。
因為,下一步,不是逃,就是殺!
“老夫問你話呢!你發愣做什麼?!”
莫蛟加重語氣,又喊了兩句。
“……”
花血牙還是不說話,隻打算見機行事。
“還愣?還愣!”
“老夫不說明白,你就聽不懂,是嗎?!”
莫蛟漸漸癫狂,目眦欲裂:
“快解除你身上的易容把戲,讓老夫瞧瞧原形啊!!!”
這聲怒喊,驚如雷霆,響徹廳堂。
飽含了莫蛟對花血牙累積十年的憤恨、躁怒、好奇、欲望,全都在此刻,決堤而出!
“……”
花血牙、沈脈、陳裴,都被吼得一愣。
沈脈臉色蒼白,手臂顫抖着,将陳裴拉到自己身後。
“哼。”
花血牙回過神,冷笑一聲。
隻見他緩緩擡手,拆下發钗,解除易容術,變回了男身。
正好,被打回原型,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
莫蛟盯着花血牙,看見他的本體以後,五官驟然靜止,詫異而扭曲。
“……”
陳裴震驚地捂嘴。
“……”
沈脈眼眸一顫,流露出絕望。
好一會,莫蛟的表情,才活絡起來。
隻見他僵硬的起身,湊到花血牙身前,拾起他的一縷發絲,喃喃低語:
“不愧是那西域妖女獨創的易容秘法……連發色和性别,都能改變啊……”
又俯身,在花血牙頸邊聞了聞,終于笑逐顔開。
“哈哈,你果然就是那隻,躲在後院柴垛裡的‘紅毛小貓’!”
“早知今日,老夫當初,就該刺下那一劍,省了後面的麻煩!”
花血牙嫌惡地偏頭,莫蛟卻緊緊跟上,似乎對他的紅發很感興趣。
“小子,這麼鮮豔的紅色,你是怎麼長出來的?”
“老夫記得,二十二年前,老夫初訪西域時,你隻有三歲,頭上明明是黑毛啊?”
“難不成……”
莫蛟恍然大悟,一拍腦袋。
“對了!那座聖山腳下,就是聖河桫椤溪吧?”
“那天夜裡,你與娘親一起墜崖,是不是掉進那條河了?”
“你這一頭紅發,是被你西域族親的鮮血染紅的,對麼?”
“你!”
花血牙頓時暴怒,握起拳頭,一拳打去!
啪!
莫蛟卻抓住他的手腕,語氣淡然。
“孩子,冷靜。”
“現在,老夫心情尚佳,隻想與你聊聊天,叙叙舊。”
“你要是打算動粗,不如先瞅瞅,場邊那十三個黑影。”
“熒光天字殺手,單拎出來,每位都是刺客界的翹楚,是你的前輩。”
“就算撇開他們,隻要老夫願意,一隻手就能廢了你的經脈。”
“所以,你最好識趣些,明白麼?”
“……”
花血牙眼眸一凜,怒火被迫熄滅了。
因為他知道,莫蛟沒有誇大其詞。
此時此刻,莫蛟抓着他的手腕,透出一股深不見底的内勁,确實可以輕松拆下他的整隻臂膀!
莫蛟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問道:
“告訴老夫,你叫什麼名字?”
花血牙咬着唇角:
“花血牙。”
“花血牙?這算什麼名字?”
莫蛟有點驚異:
“你可别拿‘代号’那一套糊弄人啊!”
“老夫與你的爹娘,可是老朋友,你娘親分明姓君,叫君不夜,而你父親……”
“就是代号,又如何?”
花血牙聽見莫蛟說出母親的姓名,打心底感到厭惡,怒火又燃起來。
而且,“花血牙”這個名字,确實不是他的本名。
他狠狠瞪着莫蛟,一字一句。
“這個代号,正是我暗殺你麾下,第一名中原将領那天起的。”
“當時,那個人的屍體周圍,散落着梅花,鮮血,和他斷裂的門牙。”
“我就選了三個字,組成姓名,用來激勵自己,永遠不要忘記你的醜惡嘴臉,一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哈哈!”
沒想到,莫蛟聽完,不但沒生氣,反而大笑:
“不愧是聖女君不夜的兒子,有血性,有膽魄!”
他笑着笑着,又陶醉起來,湊到花血牙眼前,仔細品鑒他的五官:
“啧啧啧,這樣一看,你與不夜的眉目,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絕色美人呀……”
“滾開!”
花血牙感覺莫蛟的胡須蹭在臉上,厭惡至極。
正要後退,卻被莫蛟伸手,攬住腰身!
“美人,你方才說得對極了,人這一生,難免要曆經一兩次,刻骨銘心的場面……”
“比如,十三年前,在聖山的彼岸花海,你娘在老夫身下,合歡纏綿,極樂無邊……”
莫蛟咧嘴一笑,表情逐漸變得癡迷、醜陋。
“隻可惜,她跳崖了,沒有給老夫留下遺物,作為紀念。”
“不過不要緊,你作為她的‘遺物’,不就來了嗎?”
“今晚,你就替她伺候老夫一回,讓老夫嘗嘗‘夢回巫山’的滋味,如何?”
“什麼……唔!”
花血牙被這番毫無下限的言論震驚住,沒等他開口,就被莫蛟揪住頭發,親住嘴唇!
“阿鞘!”
沈脈目睹這個場景,内心痛徹哀極,下意識爬下輪椅,想撲過去阻止。
“師父,别去!”
陳裴卻拽住他的衣角。
畢竟,這種情況,誰敢過去阻攔,都是引火燒身!
“放開!!”
另一邊,花血牙拼盡全力,從莫蛟的臂彎裡掙脫出來,一拳砸向他的大臉!
隻可惜,手腕被莫蛟擒住,雙腳又被一絆,重重摔倒在地。
莫蛟栖壓而上,一邊撕扯花血牙的衣服,一邊狂笑:
“哈哈,真烈性,真過瘾!”
“當年,你娘也像這樣,在老夫身下掙紮過!”
“雖然不起作用,卻可增加情/趣,哈哈哈!”
“畜/生……給我閉嘴……”
花血牙被莫蛟死死壓住,又聽到母親被羞辱,悲憤到五内俱焚。
絕望之際,他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狠狠咬住莫蛟的額頭,把他的眉毛扯了下來!
“唉喲!”
莫蛟吃痛,擡手摸到一把血漬,愣住。
花血牙趁機踹了他一腳,翻身而起,想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