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句女聲,從後方傳來。
雖然隻有兩個字,卻仿佛穿透時空,令人心神一震。
隻見一匹雪白的駱駝,拉着一輛轎輾,緩緩踏來。
車上端坐着一名白衣女子,臉上戴着一副白玉面具。
身軀雖然瘦弱,卻散發出神秘的氣場,宛如俯視衆生的神祇,令人不敢亵渎。
藍發男子立即放開沈涯,退到一邊。
其他戰士也握拳于胸,向女子施禮。
女子向沈涯颔首:
“孩子,我們并無惡意。”
“歡迎你們,來自中原的旅人。”
“哦……”
沈涯仿佛被一瓶聖水當頭澆下,當場冷靜下來。
“給他們水和衣物。”
女子對身邊的侍衛說道。
“是。”
侍衛将羊皮水袋和毛皮大衣遞了過去。
幾人“咕嘟咕嘟”喝了水,又把大衣裹在夭桃身上。
總算撿回一條命,恢複了精神,長舒一口氣。
女子這才開口:
“不久前,你們是否失去了一名同伴。”
沈涯詫異: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們遇到了他,将他救回去了。”
沈涯不可置信,上前一步:
“你們找到花血牙了?他……沒有死?!”
“嗯。”
“所以,您到底是誰啊?!”
沈涯有點受不了女子從容不迫的語速,提高音量:
“恕在下無禮,但是您能不能别像擠牙膏一樣,您可以一次把話說清楚嗎?!”
女子溫柔的笑了:
“我是他娘。”
“啊?”
沈涯一愣,還以為她在罵髒話。
旁邊,莫惜歡握拳于胸,單膝跪下,深深垂首:
“參見聖女殿下。”
“好孩子,起來吧,跟我們來。”
女子點點頭,座下的駱駝就轉身,向沙丘上慢慢行去了。
“她是誰的娘?花血牙的娘?”
沈涯愣了半天,才拔腿追上去。
就這樣,八個中原人,跟着一支西域隊伍,在大漠中徒步起來。
得知花血牙已經獲救,衆人懸着的心終于放下。
長途跋涉的疲勞,遭遇沙暴的恐懼,就湧了回來。
“這趟西行之旅……真漫長啊……”
污春被荒晝攙扶着,有氣無力。
“是啊……”
星華心有餘悸:
“西域真是個美麗又危險的地方……不愧是花公子的故鄉……”
夭桃剛剛退燒,還有點懵:
“那些人,都是西域人嗎?”
“那位戴白色面具的夫人,就是姑娘的阿娘?”
“是的。”
星華點點頭:
“那名女首領,應該就是花公子的母親,西域聖女,不夜姬。”
夭桃更困惑了:
“可是,姑娘不是說,西域人都很淳樸善良嗎?”
“那些人,為什麼都那麼嚴肅,對我們冷着一張臉?”
星沉淡淡回答:
“因為我們是中原人,他們心懷敵意。”
“對噢,十三年前,莫蛟曾經侵略過西域……”
夭桃喃喃自語,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隊伍末尾的莫惜歡:
“話說,五公子雖然是莫蛟的兒子,但那時候,他才九歲……”
“他和那場戰争,應該沒有關系吧?”
“當然有關系。”
沈涯幽幽諷刺:
“他可是親自上陣,收割了幾百上千個人頭呢。”
污春扶額,臉色一沉:
“沈涯,你有必要現在提這個麼?”
“怎麼,做得出來,卻不讓人提?”
沈涯也來了脾氣,冷笑:
“剛才他跪拜行禮,說‘參見聖女殿下’的時候,你們不覺得惡心麼?”
“十三年前,他屠殺西域人的時候,怎麼不記得‘參見聖女殿下’了?”
污春怒喝: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然而,她表面上維護莫惜歡,内心卻也擔憂起來。
因為,沈涯的話雖然難聽,卻是事實。
事實就是,莫惜歡的雙手,沾滿了西域人的鮮血。
事實就是,莫惜歡和西域聖女,和整個西域一族,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幸好,由于時隔十三年,莫惜歡已經長大成人,容貌改變很大,不夜姬暫時沒有認出他。
但不久後,當衆人抵達聖凰城,正式觐見聖女的時候……
莫惜歡又該如何表明,自己的身份呢?!
這是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啊!
搞不好,聖女一怒之下,把莫惜歡拖出去當街問斬,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污春打了個冷噤。
回頭望去,莫惜歡卻是一臉淡然,步伐沉穩,好像絲毫不為自己的下場擔心。
污春無奈的轉過頭。
耳邊,駱駝的腳步聲,平緩而沉重。
撲嗒,撲嗒。
聽起來,頗有一番“暴風雨前的甯靜”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