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湖岸邊,西域弓箭手們面向湖心,拉滿長弓,屏氣凝神,随時準備放箭。
突然,“咕嘟咕嘟”,水面泛起一層氣泡。
“放!”
然而這一次,箭雨施放的速度,慢了一拍。
隻見湖面爆開一蓬水花,花血牙架着莫惜歡,沖天而起。
周圍一圈利箭,從兩人的腳底擦過,全部射空!
“什麼?!”
溫迦大愕,還沒回過神,就看到花血牙足尖踏着水面,如履平地,向他疾沖過來!
“放……放箭!!”
溫迦後退一步,駭然大喊。
“是!”
士兵們立即抽箭掄弓,對準兩人,再次激/射!
然而,花血牙内力暴漲,身體周圍泛着一層紅色氣罩,甚至不用揮劍,就将射來的箭頭全部彈開。
宛如鳳凰浴火,無堅不摧!
沒多久,他就一路踩水,回到岸邊,将莫惜歡輕輕放在地上。
接着,直起身,舉起劍,直指溫迦。
“君懷憐……你怎麼可能……”
溫迦無法置信,再退一步。
花血牙淡淡開口:
“我怎麼可能,在水裡憋了二十分鐘,卻沒淹死,是麼?”
“不……不可能……”
溫迦發現花血牙内勁磅礴,氣息流溢,依舊無法相信,聲音都發顫了:
“你武學功底薄弱,不可能這麼快就掌握胎息術,那可是内力修煉的巅峰境界……”
花血牙悠悠打斷:
“這還得多虧你這位兄長,将我半隻腳送進地府,向閻王讨教了幾招呢。”
“君懷憐,你别放肆!”
溫迦想到自己部署的計策全部落空了,不禁怒從中來,對士兵們一揮手:
“給我上,拿下他!!”
“殺!!”
士兵們就拔出腰刀,360度圍住花血牙,一窩蜂沖上去。
“哼。”
花血牙輕笑一聲,劍鋒微轉,從容迎戰。
他的内勁本就處于巅峰狀态,加上手握盤巾名劍,即使面對上百名精英戰士,也是輕松碾壓。
沒一會,士兵們就飛的飛,嚎的嚎,在他四周倒成一個圓圈形狀,再也站不起來。
“你們這群廢物!”
溫迦惱羞成怒,嘶吼:
“連區區一名敵将都無法拿下,将來,還如何指望你們守衛西域,保家護國?!”
“溫迦,夠了!”
花血牙也忍無可忍,厲喝:
“你看看你的身邊,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
“……”
溫迦一怔,放眼望去。
隻見戰士們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斷裂的羽箭、破碎的盔甲、彎曲的腰刀……密密麻麻,散落一地。
花血牙嚴眉厲色,繼續說道:
“這些年來,西域本就民生潦倒,資源短缺。”
“你若真心熱愛西域,又怎能為一己私仇,随意調遣這些英勇的将士,肆意浪費保衛疆土的軍備物資?!”
“……”
溫迦愕然,無言以對。
“溫迦,我并不想勸你放棄仇恨,淡忘過去,饒恕莫惜歡一命。”
“但我想提醒你,仇分輕重,事有緩急。”
花血牙的語氣少了一絲斥責,多了一分鄭重:
“在民族興盛、天下興亡面前,你的個人仇怨,難道連一年時間……都不願意再等等麼?!”
“……”
溫迦猛然一震,終于被觸動内心,冷靜下來。
良久,他緩緩擡眸,沉聲開口。
“好,我就再給你一年時間。”
“一年後,等你們誅殺了莫蛟,結束了戰争,我會再來找你,收取莫惜歡的首級。”
他的目光驟變冷厲,凝視着花血牙,一字一句:
“屆時,他的首級,必須由你,親手交給我。”
“……”
花血牙微愣,忍住心中的刺痛,點點頭:
“一言為定。”
“走。”
溫迦就領着一群傷兵,互相攙扶着,走遠了。
花血牙終于松了一口氣,急忙跑到莫惜歡身邊,跪下來,查看他的情況。
莫惜歡仍然緊閉雙眼,昏迷不醒。
比起在湖底的時候,臉色竟然更慘白了,氣息和脈搏也都微若遊絲。
看上去,依舊性命垂危!
“莫惜歡,醒醒!”
花血牙用力拍打莫惜歡的臉頰,見他一直沒反應,心髒又揪起來了。
難道用胎息術渡氣,隻能解決一時的燃眉之急,并不能真正挽救一條生命?
難道“死亡之局”并未打破,今天晚上,注定還是生死離别?!
“莫惜歡,你醒醒,别吓我……”
花血牙一邊呼喚,一邊模仿沈涯的急救措施,雙手交叉握拳,放在莫惜歡胸口,用力按壓。
“十天前,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今夜,你難道還要再死一次麼……”
花血牙急得額頭冒汗,一邊摁壓,一邊發了瘋的祈禱。
“求求你,醒過來……”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
“咳!”
突然,莫惜歡身體一顫,嗆出一大口清水,劇烈咳嗽起來。
“呼……”
花血牙見狀,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虛脫的癱坐在地,喃喃低語:
“太好了……你總算醒了……你總算活過來了……”
“咳咳……咳咳……”
莫惜歡咳了好一陣,目光才恢複清明,撐坐起來,望了望四周的戰鬥痕迹。
又回眸,看到花血牙也是一副渾身濕透,遍體鱗傷的慘狀。
“……”
莫惜歡沉默半晌,虛弱而欣慰地笑了笑,醒來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花血牙,辛苦你了。”
“……”
花血牙微怔,鼻尖一酸,差點湧出熱淚。
是啊。
這一夜,真的好辛苦,好疲憊。
從篝火晚會的劇痛舞蹈,到帳篷裡的暧昧拉扯。
從懸崖上的生死激戰,到情人湖畔的最後一搏。
感覺上,好像過了幾個月。
但其實,才過了幾個時辰,而已。
“是啊,為了救你這條龍命,還真是曆經了千辛萬苦……”
花血牙歎了口氣,扶起莫惜歡,讓他背靠一根枯木坐下。
自己也筋疲力竭,瞅了一眼莫惜歡寬闊的肩膀:
“作為回報,可以讓我靠一下麼?”
“當然。”
莫惜歡點點頭。
“這還差不多。”
花血牙就心安理得地靠上他的肩頭,滿足地閉上眼睛。
莫惜歡也沒有再說話,阖上眼眸,小憩起來。
也許是因為,兩人都太疲倦了。
度過生死劫難以後,即便隻是互相依偎,休憩片刻,也是那樣的安心和幸福。
良久。
“花血牙,睡着了麼。”
莫惜歡率先開口,聲音低沉柔和。
“沒有。”
花血牙蜷縮在他胸前,輕輕搖頭。
莫惜歡望着湖面,神色平靜:
“我不是在‘遺書’裡寫了,讓你不要跳崖殉情麼。”
花血牙微微颦眉,沒好氣的回答:
“你的話又不是聖旨,我為什麼一定要遵守。”
“哈,不愧是你,還是那麼叛逆。”
“知道就好。”
兩人拌了幾句嘴,又沉默了一會。
“花血牙。”
“說。”
“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像我了。”
“怎麼說?”
莫惜歡語氣舒緩,悠悠道來:
“像我一樣,在危機關頭,冷靜的決策,從容的面對。”
“像我一樣,為了救你性命,一次又一次赴湯蹈火,奮不顧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