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知道,你是被操控的傀儡!”
上一拳:
“雖然我知道,我現在的模樣,就像精神分裂!”
下一拳:
“上一秒,還在與你卿卿我我!下一秒,就對你拳腳相向!”
砰!咚!砰!咚!
就這樣,花血牙不斷重拳出擊,把莫惜歡打得步步跌退。
同時,自己的眼眶也泛紅了,吼聲越發嘶啞。
“可是,這些拳頭,你得受着!”
“這一拳,是替夭桃打的!”
“這一拳,是替西域人打的!”
“這一拳,是替我娘打的!”
“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
“唔……呃……”
莫惜歡也是實誠,愣是一下沒躲。
身子不斷後退,噼裡啪啦,撞翻一堆桌椅瓶罐。
同一時間,帳篷外面,不遠處。
星華隐隐聽到響動,猛地回頭:
“不會吧?真打起來啦?”
荒晝捏了一把冷汗:
“我們要不要進去幹預一下?”
“不用!”
一向毛躁的沈涯,卻攔住大家,義正言辭的解釋:
“你們不懂,打是親,罵是愛!”
“他倆那不叫打架,叫渡劫!”
“是的。”
沈脈苦澀一笑,點頭同意:
“等他們渡過此劫,了卻舊事,接下來才能一帆風順,再續前緣。”
軍帳裡,一陣拳打腳踢過後,所有家具都已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呼……呼……”
花血牙終于停下“家暴”,自己也累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一隻手拄着膝蓋,另一隻手握拳垂下。
手背上鮮血淋漓,甚是可怕。
“咳咳……”
莫惜歡躺在一堆廢墟中間,鬓發散亂,嘴角破裂。
他艱難的翻身,啐出一口鮮血,對花血牙擠出一個虛弱又寵溺的微笑:
“打夠了麼……”
“當然沒打夠……”
花血牙頭暈眼花,聲音嘶啞:
“哪怕隻是為了,西域聖山上,被你屠殺之人……”
“一條命一拳,都夠你再受幾百下……呃!”
話沒說完,他卻捂住肩膀,跪倒下去。
顯然,經過這番“激烈運動”,他肩胛的傷口已經開裂流血了!
“你悠着點……”
莫惜歡又心疼又無奈,自己都快站不起來,卻還是挪過去,扶住花血牙:
“别報複了我,自己又倒下去……”
“我本來也不是為了報複你……”
花血牙望着莫惜歡虛弱溫柔的模樣,鼻頭一酸,撇過頭去,掩飾淚水:
“我隻是為了,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
“我隻是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我明白。”
莫惜歡把他扶到榻邊坐下,柔聲安慰:
“你先坐下休息,别說話了。”
“你忘了麼,你内心裡的想法,我全都看得到。”
“兩位,打擾啦。”
這時,沈涯撩開簾門,貼心的端來一盆熱水,和一盤跌打損傷藥膏:
“别在意我!我什麼也沒看見!你們自己療傷善後吧!”
說罷,就将東西放在床頭,迅速轉身,快步離去了。
過了一會,兩人幫對方塗抹了膏藥,包紮了傷口。
“莫惜歡,你怎麼樣?”
花血牙瞥見莫惜歡紅腫的嘴角,于心不忍,窘迫的問道:
“你的牙……有沒有被我打掉?”
“沒有。”
莫惜歡厚着臉皮,淡然一笑:
“幸好在襄城門口,你被我重傷在先,手腳無力。”
“不然,我這張俊臉,真要破相了。”
“……”
花血牙翻了一個白眼,但抵不過心疼,又關切的問:
“那你是不是很痛?”
“哈哈。”
莫惜歡失笑,牽動嘴唇傷口,疼得抽冷氣:
“嘶……我若說不痛,你會信麼?”
“抱歉……我下手太重了……”
花血牙黯然垂眸,心髒也跟着抽痛。
“不必道歉,這是我應得的。”
莫惜歡笑容柔和:
“我早說過,你的愛,你的恨,你的拳頭,你的親吻……都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
“這才是我們,相愛相殺的我們。”
“……”
花血牙微怔,眉頭微蹙,似乎不同意這個結論:
“可是,所有誤會都已解除,我已經不用向你複仇,不用殺你了。”
莫惜歡挑眉一笑: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不再恨我,并且準備與我終成眷屬了?”
“是啊。”
花血牙避開他的目光,臉頰微紅:
“以後,我們就可以……好好相愛了啊。”
“嗯哼。”
莫惜歡望着他“嬌羞”的模樣,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既然我們的愛情已經修成正果,那麼,我有一個朋友,就不能不讓你認識一下了。”
“朋友?”
花血牙困惑的擡頭:
“這北境軍營中,你還有什麼朋友,是我不認識的?”
“這個朋友不在軍營裡。”
莫惜歡狡黠一笑:
“他在我心裡。”
“什麼意思……”
花血牙話沒講完,眼前突然升起一股白色煙霧,凝聚成一個半透明的人影。
那是一名青年男子,眉目鋒利卻溫柔,五官俊美而飄逸。
一頭湛藍色的長發無風自動,宛如星空海浪。
渾身上下,散發出悠遠強大的氣場,仿佛一位上古戰神,莅臨人間!
“……”
花血牙震撼無匹,目瞪口呆。
倒是那位“神明”,主動向他颔首,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我是逐龍。”
“你就是逐龍……咳,逐龍大人?”
花血牙回過神,急忙加上後綴。
“不必對我用敬稱。”
逐龍親和的笑了:
“千萬年前,我也許是神祗;但現在,我隻是你們的戰友。”
“所以阿鞘,你不用見外。”
“可是……”
花血牙緊緊皺眉,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不是寄生在莫惜歡體内麼?我怎麼會……也看得見?”
“因為你和莫惜歡已經心靈合一,變成‘同一個人’了呀。”
空氣中又冒出一個女聲,解答了花血牙的困惑。
“穹奇?”
花血牙愕然轉頭,看到穹奇的身影,也從煙霧中顯現出來。
“逐郎,好久不見。”
穹奇徑直奔向逐龍,毫不猶豫地,用盡全力地,投入他的懷抱:
“我好想你。”
“是啊,穹娘。”
逐龍緊緊抱住她,似乎要将她融入骨血:
“真是好久不見,幾萬年了,我也很想你。”
“逐龍,穹奇,莫惜歡,你們……”
花血牙望着齊聚一堂的四人,越發驚愕。
忽然,他感到一股莫名巨大的感動,鼻尖發酸,眼眶發紅。
啪嗒。
淚水就滑了下來。
“阿鞘,你還記得你在情人湖畔,說過什麼。”
莫惜歡擡起指尖,輕輕拭去他的淚痕:
“你說,如果你生來是個女子,如果我和你不是仇人,如果我們能夠相愛相守,白首不離……”
“那樣的話,就是四個人的幸福人生,四個靈魂的美滿結局。”
“莫惜歡……”
花血牙淚如泉湧,說不出話。
“現在,你的願望實現了。”
莫惜歡的眼眸中,同樣淚光閃爍,愛意缱绻。
“雖然你生來不是女子,雖然你恨了我好多好多年。”
“但,四個人的幸福,四個靈魂的美滿,依舊達成了。”
“從此以後,我們就可以無所顧慮,放心大膽,用盡全力的……去相愛了。”
“嗚……”
花血牙再也忍不住,撲進莫惜歡懷中。
這是他二十六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毫無顧忌地……失聲痛哭!
“……”
莫惜歡抱緊他,抱得太過用力,以至于手臂都在顫抖。
這也是他二十四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哽咽到說不出話。
夜深人靜,燭火昏黃。
一間小小的軍帳裡,一對上古時期的神仙眷侶,和一雙今時今日的摯愛戀人,互相重疊,相擁而泣。
這一幕,仿佛跨越時空,撼動天地。
描繪出一幅,亘古不變的,最美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