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季澤州黑着臉,想到剛剛女人說什麼,不會辜負你的話,眼神來回遊移不定。
褚稷第一次見季澤州這般猶豫,以往他決定是毫不猶豫的。大批量開廠,制作香膏,開瓊芳齋,定巨量的蜀錦……以上種種過往,每次決策都投資巨大,甚至可能血本無歸暴露身份。
季澤州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褚稷從未見過季澤州這麼左右猶豫的模樣。
褚稷思量片刻,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不如……就這麼遮掩過去吧?”
“不行!”季澤州直接否決,用譴責而帶了一絲恨意的目光看向褚稷。
褚稷心驚肉跳,倏而想起季澤州的出身。
季澤州的母親是皇宮裡的婢女,最最下等的婢女,父母後來還因罪入獄。季澤州母親剩下季澤州後,皇上一度不認這個兒子,甚至連那晚的錯誤也不認。
季澤州就和母親一起住在婢女的通鋪裡,他就這麼住了十年,長到十歲,偶然被皇帝撞見,以為是小太監,召到身邊詢問才知道,竟是當年的奴婢生下了男孩,這才勉為其難地開了恩,将季澤州接到後宮裡住。
他叫季澤州不認這次錯誤,不就如皇帝不認季澤州的母親那般嗎?
褚稷想明白後,連忙說道:“抱歉,我隻是為我們的計劃着想。”
季澤州将這個話題跳過去,繼續說道:“趙家看似百年繁華,實際早已落敗,不然也不會這麼着急把一個庶出的外孫女接過來,當做是趙家的姑娘在今天亮相了。”
……
“你應該知道你今天的目的是什麼吧?”趙老太太手底下的大丫鬟綠蘿訓斥虞衍。
按道理,丫鬟怎麼也大不過主子,但趙老太太貼身丫鬟綠蘿就這麼硬氣,别說一個小小庶女,就算是老爺她都敢嗆聲,她代表的就是趙老太太的利益。
“是,我知道。”虞衍回想着趙老太太的囑咐,“要立溫良恭儉的形象,不要太笨,也不要太聰明,尤其是和葉家衛家的姑娘搞好關系。”
虞衍這次确實是犯了錯,她認,這不僅是她作為扮演餘琰形象的錯誤,也是她潛伏任務出現的錯誤。
她低聲下氣,真心悔改。
因為她不能離開京城,她必須留在這裡。
綠蘿看着面前比她高上半頭的姑娘,被訓得站在牆根搓手絹。綠蘿也知道并非是她本意的錯,藥性相沖,這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
綠蘿閉上眼,狠下心:“老太太說了,明兒你就回巴蜀去吧。”
虞衍低着頭,聽到“回巴蜀”,她睫毛微顫。
“好綠蘿,好姐姐。”虞衍低着頭,輕聲請求,“好姐姐,幫幫我吧……我無父無母,回到了那邊也是遭人欺淩的,好姐姐,幫幫我吧……”
綠蘿看着她挽着頭發的玉簪,提點道:“若是褚家這次,肯吃了這個虧,你就嫁到褚家去了,後面的名聲自然有褚家幫你圓回來。”
二人一個左右求饒,一個置之不理。身邊褚家的人也不敢插嘴,在一旁靜靜地等着主子們商讨完畢。
遠遠地,季澤州和褚稷走過來,季澤州面無表情,褚稷則面色古怪。
季澤州看見虞衍低着頭,低頭認錯的模樣,他問周圍的人:“怎麼了這是?”
虞衍擡頭,眼角微紅,就那般站在原地,癡癡地望着季澤州。
綠蘿在季澤州和褚稷的臉上轉了一圈,對着季澤州行禮問道:“敢問這位是……”
“褚家三公子,褚穗。”季澤州自我介紹。
綠蘿聽罷,神色倨傲起來,怪聲怪氣道:“我倒是誰呢,原來是褚大公子,怎麼了?來找誰來了?”
季澤州恢複原本溫和的模樣,聽這丫鬟暗諷他,也不惱,還順着說道:“來找我冤家。”
冤家?
虞衍想起之前在花街柳巷暗殺勳貴時,就聽見有人捉奸,說那夫妻是一對冤家。
這是要認這門事的意思嗎?虞衍眼睛一亮。
季澤州看見虞衍支棱起來,抿唇,移開目光。
丫鬟看虞衍那幅不值錢的模樣,撇嘴,又說道:“那褚大公子是準備直接把我家姑娘接過去了?我家姑娘今兒早上坐着轎子出門,晚上可就回不去了?”
季澤州聽出來,這丫鬟并不是故意要和他嗆聲,是幫虞衍争取利益,也是個有主見的丫鬟,他高看幾眼,回道:“今兒晚上就不回去了,在下還有要事,後天出京下揚州,将餘琰接回主家,明日将聘禮擡到趙家。”
丫鬟心下一涼。
聽季澤州的意思是,随便把虞衍接過去了?也不舉行成親儀式,這是要當小妾養着?又說要去揚州?難道是半路上想把虞衍殺了以保全名聲?
虞衍一聽要出京,忍不住問道:“我也要出京?”
褚稷看虞衍着急的模樣,以為她是舍不得京城,出聲安撫:“那是自然,褚家主家并非在京城,你随着去揚州,有我書信,一路有人護送,不會有事的。”
“不行!”綠蘿和虞衍齊聲說道。
季澤州笑容消失,目光沉沉,可見不悅的心情,他冷聲道:“那你們趙家是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