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漆黑的夜裡,一隻海東青從褚家上空飛過,睡夢中的虞衍猛地睜開眼,漆黑之中,她眼睛明亮,她輕輕起身,兩個人蓋着不同的被子,她小心地跨越季澤州。
一擡頭,虞衍看見一雙黑夜中的眼睛,也如她一般明亮。
“我睡前喝了一大杯牛乳,夜起。”虞衍小聲地說道。
季澤州似乎還在迷瞪,剛剛蘇醒的嗓子還暗啞,他說:“怎麼不叫人?”
“不想吵醒你,等下了床我再叫。”虞衍輕輕将手放在他臉側,輕拍兩下,以示安撫,随後快速翻身下床。
季澤州撐起身子看她,見她叫起一個丫鬟,随後閉上眼睛放心地倒在床上。
出門後,虞衍在前面,丫鬟走在她身側靠後,為她打着燈籠。
路過後花園的小徑,虞衍忽然想起什麼,将丫鬟手中的燈籠拿過來,說道:“我今日有一張帕子忘在了後花園,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
丫鬟環顧四周,漆黑一片,連打更人都不在。月光藏在雲層後面,後花園中沒有一處光亮。
丫鬟有些害怕,說道:“夫人,我跟你去吧,這會兒天太黑了,要是摔倒了怎麼辦?”
虞衍一擺手,叫丫鬟站在原地,扶着遊廊的柱子,說道:“你别害怕,我去去就回。”
說着提着燈籠走入後花園。
燈籠昏黃的亮光打在虞衍的腳面上,依稀看出她的身影,等繞過一處花叢,再走過兩棵樹,就再看不見一點光亮。
虞衍繞過花園,走到草叢深處,嘬起嘴學了兩聲鳥叫,隻聽頭頂上撲簌簌響,一隻全身漆黑的海東青落在她手上的燈籠杆上。
虞衍将其腿上的密信竹筒打開,以防被人察覺,迅速将手中的海東青放飛。
她打開手中密信,隻見上面幾個字:
查市舶司林。
虞衍将密信放入口中,将手裡一直拿着的手帕拿出,原路返回。
“夫人!你可算回來了!手帕找到了嗎?”
小丫鬟怕黑,在原地站了很久,吓得兩腿哆嗦,看見花園小徑中逐漸靠近的燈火,她忍不住大聲喊。
虞衍将手指束起放在嘴邊,表示噤聲。
更深露重,大家都睡覺了,不能把衆人都吵起來。
兜了一圈回來,虞衍重新回到床邊,輕輕躺下,閉上眼。身邊的季澤州仿佛已經睡着,虞衍等了快有半個時辰,才聽見季澤州的呼吸逐漸平穩如浪潮。
季澤州從她回來到現在,才睡着。
虞衍也緩緩閉上雙眼,陷入夢鄉。
……
經曆了商會鬧事,虞衍乖乖跟着季澤州回到褚家。
到了正房,季澤州大馬金刀往凳子上一坐,雙腿岔開,如同威嚴的神像。
虞衍将茶奉到他面前,眼神缱绻,仿若平常那般溫和。
季澤州輕輕偏頭,躲過她的奉茶。
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虞衍心下咯噔一聲。
季澤州雖然有時陰晴不定,一會兒對她體貼入微,一會兒又對她不屑于顧,不知今日自己的所作所為又觸碰到季澤州哪根筋了。
虞衍輕輕将茶水放在桌子上,先開始認錯:“夫君,我知錯了。”
季澤州頗感意外地擡頭,看見虞衍低着頭可憐巴巴地模樣,有些好笑:“你怎麼知錯了?你知道錯在哪了?”
虞衍絞盡腦汁,将自己放在季澤州的位置上思考,分析今天自己的行為可能會犯下的錯:“我不該随意在商會走動?”
季澤州笑容僵住。
虞衍看他臉色不好,再次猜測:“我不該要求來商會?”
季澤州笑容消失。
虞衍這下更慌了,她和季澤州相處時間并不擅長,兩人又很少交流。她隻能用平常在宴會中聽到的一些女眷抱怨,去猜測揣摩季澤州的心思。
平常虞衍最常聽到的就是:“我家那位不叫我在外面抛頭露面。說這樣不好。”
“我家那位說,叫我不要像個男人一樣跑商,看着就不守婦道。”
“我家那位自從娶了我,就将我的商鋪并在嫁妝裡,一并管理,我如今也沒法插手過問。”
……
虞衍小心翼翼地瞧着季澤州的臉色,看他面無表情,又不敢說話。
隻是心道:男人太難伺候了些,說這個也不喜歡聽,說那個也不喜歡聽,就喜歡讓人全心全意地哄着。
天底下哪有這種人,全心全意哄着另外一個人。
都沒自己的事幹了嗎?
虞衍心中叫苦,臉上不顯,隻是招手,吩咐身邊的丫鬟做季澤州平日愛吃的菜。
季澤州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沉沉,不說話,也不理虞衍。
等到了吃飯時,季澤州落座,虞衍給他親自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