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季澤州開口:“我沒有這種意思。”
季澤州沒有看她,目光放在遠處,仿佛陷入遙遠的回憶裡,虞衍不敢打擾,隻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待季澤州的話。
“我……”季澤州像是被記憶中的畫面燙傷,猛地瞳孔緊縮,看向面前的虞衍,他斟酌語句,說到:“我的母親被父親一直關在家裡。
她從未出過家。
我曾經為她帶來外面的東西,那時候她很開心。
可是,我說我要把她帶出家,她又恐懼起來。”
季澤州看向虞衍,看着虞衍柔韌的腰背,若河邊柳,總是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散發出屬于她自己的光芒和能量。
“我不是京城那種迂腐的人,我不一會不支持你出門,走商,做生意,或者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是褚家的夫人,褚家三公子的夫人,用不着如此畏首畏尾。”
季澤州的眉骨很高,眼窩很深,飛揚的墨眉下是一雙多情桃花眼。
虞衍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雙桃花眼。
總是想看見這雙桃花眼裡有什麼色彩,飽含情愛的,飽含屈辱的,飽含淚水或是血絲,看着她,驚異的,溫柔的。
虞衍忽然發現,季澤州的眼神又多了一項。
是一種溫柔的堅定。
虞衍起身,沒有應聲,繼續為他布菜。待差不多後,虞衍才開始吃飯,她沉默許久,忽然問:
“夫君,你知道林家嗎?”
季澤州還沉浸在剛剛來之不易的回憶中,忽然被拉出回憶,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愣了好久才不确定地反問:“林家?哪個林家?”
“今日商會的那件事,雲姑娘說那衣服是林家的,哪個林家?是市舶司的林家嗎?”虞衍問。
季澤州有些驚訝地看向她,沒想到她知道市舶司林岩,他結合這幾天虞衍的行蹤,想到一種可能。
“你難道想從海上拿珍珠?”
季澤州沒有多過問有關于虞衍想經營買賣的事,隻是聽她說南海珍珠。
南海珍珠可以是沿岸漁民捕撈的,也可以是從海上過來的由其他海岸的漁民捕撈的。
不同的海所産出的珍珠也有所不同。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從内地漁民手裡收購珍珠。
從海上運來,免不了在市舶司受一層盤剝,還是珍珠這種可以在内地産出的産物。
季澤州第一反應就是:這買賣不好做,也不好賺。
虞衍看見季澤州欲言又止的模樣,知曉他心中所想,虞衍大大方方地說道:“我是想了解一下這位市舶司林岩,看看有沒有通融的地方。今日|你們提起林家,我就想起這件事了。”
理由很充分,這種消息如果虞衍真心想打聽也能自己打聽出來,季澤州也沒有什麼遮掩的意思:“是的,确實是這樣。我們今天提到的那個林家,和這位林岩大人,确實有一些關系。算是林家的分支做的産業吧。”
“這位林岩大人……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所有人都知道他手裡不幹淨,但所有人又無法撼動他。他被皇帝信賴。”季澤州眼裡閃過幾分譏诮,“誰知道,從他手裡拿走的銀子,有多少是進了太子的口袋,又有多少是進了皇帝的口袋。”
虞衍仔細聽着。
這些表面上的東西,一定不是組織想得到的情報。
這種情報随随便便查就能查到,何須探子費心調查。
虞衍注意到,季澤州提到了三個人的名字。
林岩,太子,皇帝。
他們三個似乎成為了利益的三個樞紐。
虞衍追問:“那這位林岩大人到底做了什麼事啊?我若是想要拜訪,該怎麼做?”
季澤州看着面前求知若渴的妻子,微笑:“錢。”
“很多的錢。”
“那位林岩,最喜歡錢,為了錢,他什麼都能幫你做。”
今夜,濯墨向季澤州傳來消息,說已經得到了桃林宴的入場券,确定了舉辦的時間就是近幾日。
季澤州瞬間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剛想說現在就走,他此時正在書房,快步走向主屋,剛進門就看見虞衍正坐在椅子上看書。
季澤州想着剛剛的事,走到虞衍面前,想找個借口今天在偏屋睡。一低頭,就看見虞衍正捧着春宮圖看得津津有味。
季澤州隻覺得尾椎骨發麻,想到二人在床上的抵死纏綿,季澤州是愛中帶了幾分懼意,輕微的懼意又演變成一種刺|激,像是走獨木橋,害怕墜到河裡,又隐隐期待那種腎上腺素飙升的心跳加速。
濯墨看王爺一直不說話,怕他誤事,連忙咳嗽兩聲。
“咳咳。”
咳嗽聲将季澤州驚醒,他偏頭想瞪濯墨,又在半空中止住,他像模像樣地清清嗓子,說道:“娘子,今晚上……”
虞衍擡眼看向他,眼神中全是清明。
季澤州又忍不住哽了一下,還是将話說明白了:“娘子,今晚我睡偏房。”
虞衍皺眉,有些不解:“為什麼?這不睡得好好的嗎?”
“唔……”季澤州說道:“是這樣的,我……想今晚看一看賬本,怕打擾到你,所以我在偏房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