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之前收留很多奴籍,賤籍,雇傭他們做事,十裡八鄉都知道他們這邊能做工,就都想來做工。
但褚家隻收流離失所的人。
有父有母有妻有子,家庭美滿和睦的不要。手腳不幹淨吃喝嫖賭的不要。
隻要那本本分分做着自己事,天不遂人願,因為各種事情破産了,無家可歸了,被逼出門等等。
那些隻想要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隻想有口飯吃的,褚家就收。
生不逢時,朝廷腐敗,不少人背井離鄉,褚家商鋪裡的人越來越多。最後褚家三公子開始走南闖北地做買賣。
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迹。
虞衍看着剛剛還有氣魄說出什麼殺貪官的人,此刻正絮絮叨叨抱怨什麼:小厮不守規矩了,女紅大半夜還搞繡活兒眼睛熬壞了……
“咱們這邊還是女紅多,是得弄個女管事,比我細心些,也不叫我老想着女紅們,我多做點什麼就會被百姓說我搞那些花柳功夫的。”季澤州扶着額頭,很是苦惱。
虞衍神色放緩,細聲道:“你選的若是不合她們心意,又要鬧出一番動靜。不如讓女紅們自己去選,選一個人來管她們,這樣不就好了?”
季澤州點頭道:“是個好辦法,四弟,你明天就把這件事辦了。”
褚稷連聲說好。
既然沒有什麼事了,虞衍起身,準備回府,季澤州叫她先行一步,自己同褚稷還有幾句話說。
待确定四下無人,褚稷問:“殿下,您今天看見誰了?”
"說來你都不敢信。”季澤州冷笑,“國子監祭酒兼翰林侍讀張陵舒。”
“怎麼會!”褚稷驚得站不住,踉跄往後倒幾步,扶着椅子才可站住。
并非他大驚小怪。
這張陵舒不是普通人。
前朝驚才絕豔的狀元郎,當朝大儒,芝蘭玉樹,名滿天下。當朝皇帝親自點名去皇宮給皇子授課,這一授就是十幾年,一直未動。
更重要的是,他與皇子之間的關系極其緊密。
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來回搖擺,卻讓他倆都不計前嫌地想要拉攏。
張陵舒代表的是一派儒生,關系遍布朝廷上下。
褚稷想到會抓到一個大魚,沒想到會這麼大,他惴惴不安:“這就是舞弊案背後的人嗎?”
季澤州垂眸看着面前的燭光,緩緩道:“往往,越活躍的魚,越浮于表面,越熾熱的火焰,越在燈芯的外部。”
季澤州提筆,抽出一張紙,筆走龍蛇寫下一串名字。褚稷打眼掃過去,沒幾個認識的。
季澤州吩咐道:“這些是我聽到的一些介紹人的名字,你去查他們最後去了哪裡,誰提拔的,和誰走得最近,現在屬于哪個派系。”
褚稷點頭,将名單折好放進衣服内袋裡。
季澤州出了門,看見虞衍的馬車還等在外面,他沒有坐自己的馬車,長腿邁開就上了虞衍的馬車。
簾子一掀就看一個端莊的女子正規規矩矩地坐在馬車正中間。季澤州身高腿長,非要擠進這個馬車裡,将端正做好的虞衍擠到一邊去。
虞衍圓眼睜大,似乎是從未見過這麼不長臉皮的人。
季澤州是想着,今天差點漏了陷,隻好讨好讨好,蒙混過關,不叫虞衍發現端倪。
虞衍則是想今日是沒有獲得季澤州的同意,她就自己寫了拜帖自己去,反正季澤州忙于商會的事情,估計也沒有什麼閑工夫管她,就是日後暴露還得找别的謊圓過去。
兩人都抱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在馬車裡相顧無言。
若是往常在一輛車,就如同二人初次見面一樣,相敬如賓,彼此客氣。
抱着些許愧疚,或是什麼蒙混過關的心态,總是覺得對方的一點小動作都是如此突兀。
這輛馬車平日裡隻接送虞衍一個人,一個人在馬車裡還算寬敞。
一加入季澤州這身高腿長的人整個空間逼仄起來,虞衍可以聞到他身上的一些青草氣息,桃子芬芳。她雙腿并攏,盡量不去貼着季澤州的大腿。
隻是京城的路就算平整,也會有磚與磚之間的參差,馬車搖晃間,二人的腿完全貼在一起。
夏日男女衣料輕薄。
虞衍能感覺到季澤州腿部熾熱的溫度,季澤州能感覺到虞衍接觸時繃緊的腿部線條。
虞衍繃緊小腹,盡力讓自己不在車裡晃動,可架不住身邊人的動作。
又是一條胳膊貼在虞衍的肩膀處,虞衍轉頭,卻看見季澤州不知何時正偏頭,直勾勾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