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黎他們兩人并未離開,反而是坐在了徐聽霧的對面,宰海問起了政事,洛觞便與祁黎答着。
宰海對徐聽霧一向縱容,也沒什麼隐瞞的,并沒讓她離開。
徐聽霧于是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心中一直盤算着宰海說定的婚期。
已經不到十日,她是應該先答應下來,還是想辦法推脫過去。又想起祁黎從未跟她提過這件事,又在胡亂猜測這事是否在他計劃之内。
低頭想着想着,總覺得對面總有人在看自己。
她擡頭看去,祁黎正微笑着跟宰海談論。坐在他右側的黑衣男子,此時正不加掩飾的盯着她。
看他眼中并沒有什麼不善的情緒,但這麼被人盯着終歸不自在,她揚起笑來看回去。
人人都說浮岚宗大長老古濉冷心冷面,人情冷淡,所以剛見洛觞時,徐聽霧覺得他們兩人有些像。
但隻要熟悉古濉的人知道他并不是不近人情,隻是在衆人面前時神色冷漠,實際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
洛觞與他不同,他的冷漠是理性的,全部建立在規則之上,是對宰海的絕對忠誠。因為這份忠誠,他不允許任何人對宰海有異心甚至有連對他名聲有損的事都不能容忍,偏偏徐聽霧是三番兩次讓宰海破例的人。
洛觞本來對她還是敬重的,但漸漸的這份敬重開始縮減。他盯着她,是唯恐她這個王姬又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損害的宰海的威望。
這次或許是因為,讨論政事時她毫不避諱?
宰海不在意的事他反倒不肯放過。
徐聽霧自認為不是什麼壞人,也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她笑着看洛觞,又眨眨眼睛,裝成懵懂無知的樣子。
眼神碰撞上,徐聽霧清晰的看見他眉頭一蹙,又看了她兩眼才收回視線。
不管他覺得是挑釁還是無意,徐聽霧是滿意了,她無聲輕笑,不經意的瞥了旁邊的人一眼。還是那身紅紋白衣,但面有疲色,神态虛弱,他在回宰海的話,眼神無意向她轉來。
徐聽霧立馬斂眸,之前的介意雨後春筍般冒頭,又被她埋在心中,她不想看他,也不知道以什麼心情面對他。她知道祁黎不是不信她,隻是他行事的方法始終将她隔絕在外,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祁黎早就察覺她與洛觞的眼神交流,也感覺到她的刻意躲避。
見徐聽霧低下頭,他也垂眸,心中那份不自在讓他如鲠在喉。在城外聽說了她的婚事,原本打算徐徐圖之的他終于清醒過來,急不可耐的借口養病回城,第一件事就是進王邸。
這樣巧,就在殿中遇見她,但她不想見他。
宰海将話題引到了徐聽霧身上。
“方才孤跟聽霧商量婚期,打算定在下月初,國師覺得如何?”
徐聽霧皺眉,什麼就“定在下月初”?她根本沒答應呢。她向上首的宰海看去,他坐在珊瑚椅上正滿臉笑意。
祁黎又看一眼徐聽霧,眼中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異樣,他耳力驚人,在殿外時已經聽到了兩人的談論,她明明還沒答應。
他神色平靜回道:“是否過于着急了些,臣覺得婚期還是應該謹慎些。”
宰海擺手,笑着說:“之前國師說本月不宜成婚,所以孤将日子定在下月,是有些趕但來得及,”他又對着徐聽霧一臉欣慰,“成親的事宜自然有王邸衆人準備,聽霧隻要安心待嫁。”
聽了祁黎的話,徐聽霧明白過來,原來祁黎真的知道,但又為什麼要跟宰海說本月不能成婚?
她看向祁黎,心中猜想難道本月能成事?
祁黎淡淡點頭:“王上覺得合适就好。”
宰海畢竟身居高位,心思敏慧又多疑,他如果再出言阻撓,他肯定會多想。隻要在婚事之前将事情了結。若是找不到鑰匙,硬闖的話還是有幾分成算。
宰海看着徐聽霧,“那這事就這樣定了,孤立刻讓人把旨意送去郎家。”
徐聽霧扯扯嘴角,算是應下。
......
傍晚時,藍城中已經黑下來,走廊上的光還是一樣的暗,徐聽霧走在前面提着燈籠,阿雙跟在她身後。經過海草叢時,阿雙将眼睛黏在她身上,唯恐她又消失,徐聽霧可笑不已。
自從上次發生盜竊的事,不渝閣外面守衛多了一成。但她有不渝閣的鑰匙,如今能光明正大的進去。
見她過來,侍衛忙不疊的引路。兩側的燈盞實在是暗,那侍衛從徐聽霧手中接過燈籠,說道:“殿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小心路。”
聽完話的徐聽霧挑眉:“你知道我要過來?”
那侍衛往前走着,不好意思的笑笑:“白日裡聽洛觞大人說王上将不渝閣交給殿下了,就想着您會過來。這個時候不渝閣雖有明珠照亮但還是有些暗,殿下一定要小心。”
洛觞就算看她不順眼,但辦事靠譜,她本以為要亮出鑰匙這些侍衛才能讓她進去。
上次她是翻窗進來,這是第一次從正門進,她掏出鑰匙将鎖打開,那侍衛将門替她推開說道:“我們都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事殿下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