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灏江将車停在一間廢棄的廠房門前。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氣。周圍則是密林,天色将晚。并不如童話中的森林一般神秘靜谧,相反的給人一種疏離,恐懼的情緒。
楊灏江往廠房裡走,地面上全是雜亂的鐵皮碎片,一個不小心就會紮進鞋底。他對這輕車熟路,進來後繞了兩繞就進入到一個更廣闊的空間。
房間裡整齊地排列的幾張長桌,周邊圍坐這好幾個人,個個嘴裡叼着煙,煙霧缭繞在他們面前,宛如仙境雲霧。
“咳,江總。”楊灏江輕咳一聲,徑直往裡走去。
江遲崖與周圍的中年男人相比,年輕了不少。他一身筆挺的西裝,手腕上戴着一串紅朱砂,白襯衫的袖口處沾染着鮮豔的血色。
“來了?”江遲崖擠出一個微笑,伸手遞出一支煙,“剛解決掉一個叛徒,還沒來得及清理,别介意。”
“怎麼會。”楊灏江伸手接過,很自然地接上了江遲崖的火,“怎麼發現的?”
“藏儲物間偷摸傳消息,真以為我發現不了呢。”江遲崖嗤笑一聲,順手拍了拍楊灏江的肩膀,“是安森發現的,這小子抓人最有一套了。”
楊灏江身子僵硬了一瞬,但很快調整了過來。
自從之前他在安森手底下救出了陳為陽,對方就記恨上了他,經常不給他好臉色。可礙于組織裡的等級秩序,他也不能真的幹出什麼趕盡殺絕的事。
楊灏江唯一怕就怕在,這人意外知道些什麼,會把他供出去。
他一瞬間想了好些東西,幾乎在腦海中推算了一百萬種結局。
江遲崖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這麼緊張做什麼?你應該高興才是。”
他的語氣猶如鬼魅一般,直往對方耳朵裡鑽,唬得楊灏江大氣都不敢出。
“當然了,抓住叛徒,自然是要慶幸的。”楊灏江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取過桌子上擱着的酒杯,“我敬您一杯。”
江遲崖哈哈一笑,用自己的杯子輕輕碰了碰對方的。酒紅色的汁液在杯中蕩出一圈漣漪:“來,喝!最近又有一批新貨物要到了,可得做好準備啊。”
“當然。”楊灏江輕輕碰了碰江遲崖手邊的酒杯,“不會讓您失望的。”
“不過這一次幹完,我也不打算再繼續做下去了。”江遲崖雙手交叉,擱在腿上。
楊灏江愣了一愣:“為什麼?這麼一筆來錢快的生意。”
“你知道的,我看重的從來不是金錢。”
楊灏江坐在原地,遲遲沒有接話。他悄摸盤算着計劃,如果對方這樣做決定,那收網的工作可要盡快了。
“我的目的早已經達到了。”江遲崖嘴邊露出一個略顯孤寂的笑,“你走吧,今天喊你來也就是想看看你而已。”
楊灏江神色複雜,但還是決定照做。
畢竟在這種賊窩待的越久,風險越大。
*
陳為陽從李校長那拿到了第二天上課的課表,并着手進行準備工作。
需要處理的事有很多,他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六點。
其間他的父母還打來了電話問候,其中的内容無非就是“快回來吧”“去個破小鎮幹什麼”。
他當然知曉父母并不想讓他做這份工作,在他們眼裡,自己優秀的兒子是應該坐在大辦公室裡的,而不是在這又破又小的學校裡當個支教老師。
這樣未免太浪費才華了。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有數。”而陳為陽每次都是這麼回答。
常常同父母的一通電話會讓他耗盡所有的心神,同他們周旋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尤其是和控制欲極強的父母聊天,張口閉口都在反駁你的決定,從頭到尾未認可過你。
明明父母是最親近的人。
但他也隻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又沒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待忙的差不多了,陳為陽伸了個懶腰,站起了身,舒緩了下筋骨。
氣氛有些沉悶,雖然有好不容易完成工作的成就感,但父母過于累贅的擔憂令他的心遲遲活躍不起來。
他靠在椅背上,靜靜地閉目養神,他忽然有一種想去尋找楊灏江的沖動。
立刻,馬上。
待在這個人的身邊,仿佛一切都會平和下來。
就如楊灏江的名字一樣,水或許真的可以熄滅他内心燃起的火。
陳為陽直起身子,摸出手機,他本想直接去的,但又怕打擾到對方,便隻好先打開了楊灏江的聊天框。
“哥,你有空麼?我想來找你。”
發完消息後他就又靠回了椅背上。
楊灏江遲遲沒回複,陳為陽的内心也越發焦躁不安。
他不想再等待下去,抓起宿舍門的鑰匙,一邊撥打着楊灏江的電話,一邊往門外走去。
電話一直提示着占線,很快就自動挂斷了。陳為陽長吸一口氣,還是把手機放回了自己兜裡,步履匆匆地往校門口走去。
“诶,陳老師,這個點了做什麼去呀?”是李志春。
“哦,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注意安全啊,最近老是出些交通事故,聽着就害怕。”
“謝謝您,我知道的。”陳為陽對李校長的問候露出一個笑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看不看得到。
等終于走到學校門口,他才突然發覺,李校長的自行車被他騎去了民宿那還沒回來。他無法,隻好再次打開手機導航,選擇了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