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仲一是一直看着賀舒的,見他看過來,立馬想要挂上平日的招牌笑容,但他心裡明白賀舒剛剛一定看見了他的異樣再怎麼掩飾也是無用功。本能和理智一瞬間的僵持,令他短暫地失去了對面部表情的控制,露出一個古怪的僵笑。
不過很快,那微不足道的習慣就在強大的理智下潰不成軍,井仲一像恢複出廠設置一樣,把自己人性化的表情洗了個一幹二淨。他眼珠不錯地盯着賀舒,緩緩朝他走過來。
林梓和趙昀磊正盡情地抒發自己的個人崇拜,就聽到有人在後面說:“不好意思,能讓我和賀舒單獨說幾句嗎?”
兩人回過頭,看到井仲一的時候俱是一愣。趙昀磊看了賀舒一眼,見他朝自己點點頭,才稍稍放下心,和林梓一起離開。
他倆前腳剛走,井仲一就猛地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盯着賀舒的眼睛,格外審慎地說:“恕我冒昧地問一句,賀先生可有愛人?”
賀舒一愣,“沒有。”
井仲一微微低頭,神态間隐約多了幾分恭謹,“那請問,我能追求您嗎?”
賀舒瞪大眼,像是頭一天認識他一樣,眼神古怪地重新打量他一圈。他嘴唇動了動,險些脫口說出一句:你有病吧!
不過好在賀舒對自己的嘴還有幾分控制力,他默默把那句話咽回去,臉色卻克制不住地糾結起來,隻能盡量委婉而艱難地說:“對不起,我好像不太懂你什麼意思。”
井仲一還是那副表情,語氣也平平的,聽不出什麼太大的起伏,“我喜歡你,希望你成為我的伴侶。請問我能追求你嗎?”
賀舒看着他的目光更驚悚了,他很想說:對不起,不能,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不太正常。
縱橫歡場這麼多年的賀舒聽過、說過的情話恐怕比他跟人動手的次數還要多,可他還真從來碰見過“請問我能追求你嗎”這種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蠢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回他。他沉思良久,看起來好像在思考一個慎重的回答,其實滿心滿眼都要被吐槽的彈幕給占滿了。
最後,他隻能幹巴巴地回一句,“你随意,你随意。”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會兒,井仲一終于恢複正常,他有些懊惱地笑了笑,“抱歉,我有點緊張。晚上能請你吃飯嗎?”
賀舒覺得渾身都不得勁,隻能搜腸刮肚地想出一個永遠不會适用于他的理由,“不好意思,我不吃晚飯,減肥。”
井仲一很失望,退而求其次,“那我能送你回家嗎?”
賀舒猶豫了一下,“麻煩了。”
晚上拍完戲,井仲一把賀舒送到他家樓下,賀舒剛要下車,就聽身後井仲一笑着說,“不請我上去喝杯茶嗎?”
賀舒站住腳,回頭朝他一挑眉,“不好意思,我家沒茶。”
井仲一一愣,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是我唐突了。”
賀舒面不改色地大喘氣,“不過有白開水,你想喝就上來吧。”
“……好,”井仲一快步走過來,在賀舒耳邊幽幽地歎了口氣,“你剛剛若是不補那句,我恐怕就要觍着臉說想上去歇歇腳了。”
他醇厚的聲線混着一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賀舒頸間,賀舒忍不住稍稍避開一點,面上還若無其事地調侃:“我竟不知井先生還有這麼厚的臉皮。”
井仲一眼中含笑站在他身邊,微微垂頭低笑着說:“在心上人面前還要臉面,恐怕是要賠個血本無歸的。”
這種話對于調情的祖宗來說就像家常便飯,聽到了連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賀舒“嗯”了一聲,并不打算接他的話茬,一邊轉身上樓,一邊說:“井先生果然是生意人,什麼事都要算下賠賺。”
井仲一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惱,依舊是好脾氣地笑着跟上。
兩人上到四樓,幾乎是同時停住了腳步。
井仲一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褪了個幹淨,他突然伸手按住賀舒的肩膀,微微眯眼,向他伸出手比了一個“五”。
賀舒的目光落在通往五樓的樓梯上,輕輕點了點頭。
井仲一臉色一變,保護意味十足地把他往後推了一把,抓着欄杆邁開大長腿蹭蹭蹭幾步就竄上了四樓半。
賀舒讓他推了一個趔趄,臉上卻沒有一絲變化,他幽幽地看着井仲一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下一秒,他足間輕點,像踩着一陣風一樣順着樓梯就跟了上去。
井仲一根本沒顧得上回頭去看賀舒,他拼着一股駭人的爆發力,沒用幾秒就竄上了五樓,正好看到一個黑影從五樓半的窗戶翻了出去。他想也沒想就跟着跑到五樓半,扒着窗戶往下看,然而樓下幹幹淨淨連個鬼影都沒有。
井仲一的手蓦地攥緊,臉色變了數變。
“跑了?”
井仲一猛然回頭,就見賀舒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到了他身後,正歪頭看着窗子,表情異常平靜。
“你……”井仲一眉頭微皺,聲音裡有種克制不住的焦急,“你怎麼會和這種人扯上關系?”
賀舒把目光平移到井仲一臉上,“哪種人?”
井仲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你知道日本忍者嗎?”
賀舒笑了下,輕聲說:“東瀛忍術……井先生一介商人,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