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見多識廣的老闆嘿嘿一笑,見這倆人終于達成一緻,這才把飛镖盒子推給賀舒,“小夥子有志氣,我這店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能把最上面的打下來,你要是真行了,也算拔了頭籌了。”
賀舒曲着一條長腿懶懶散散地站着,左手揣在兜裡,右手随便從盒子裡摸出來一個飛镖,在手裡掂了掂。
從賀舒和周壑川走到這個南瓜房開始,周圍就圍了好幾個女孩子,此時見賀舒用一種帥得人神共憤的姿勢站在那,紛紛受不了地低聲尖叫:“啊啊啊!好帥啊!天啊,他腿好長啊!”
賀舒充耳不聞,他原本還軟趴趴的眼神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東西彙集到一起,憑空擰成一股針尖似的銳利目光。他右手輕輕一抛,修長的食指中指閃電般夾住空中的飛镖,手腕猛地一震,那枚飛镖就從他指間劃出一道寒光兇狠而精準地紮進被大氣球們層層包裹的小氣球上。
“啪!”
飛镖穩穩地紮在泡沫牆上,一動不動,镖身上鋒利的邊緣和周圍脆弱的氣球外皮保持一個相敬如賓的和諧距離,相安無事。
“啊啊啊啊啊!!!真的中了啊!!!太帥了啊!!!”
賀舒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拿起第二枚飛镖。
接下來的九個他全都面不改色地擲了出去,除了第五個的時候把重心從左腳移到了右腳,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一氣呵成,十發全中!
當最後一枚飛镖毫不猶豫地穿透氣球薄薄的外皮,旁邊駐足圍觀的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歎,南瓜店老闆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顯然還沒從近距離觀摩的震撼中醒過來。
一旁,周壑川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把他每一寸表情牢牢刻到心裡,像是要填補那五年的空白一樣,一秒都不忍錯過。
看着這樣神采飛揚的賀舒,他突然由衷地感到幾分慶幸。
不管怎麼說,他回來了,不是嗎?
如果五年的煎熬和苦等能換來他完完整整、健健康康地回到自己身邊,那他過去的一千多個夜晚的輾轉難眠也并非毫無意義。
他猛地上前一步拉住賀舒的手腕,沖還傻着的老闆丢下句“一會回來取”,就拉着賀舒快步往外走。
賀舒讓他拽了一個趔趄,剛想取笑他是不是抹不開面子不想要了,就感受到他整個人呼之欲出的繁雜情緒。賀舒的心髒劇烈地跳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竟然無聲消散了。
漸行漸遠的花車帶着悠揚的音樂和人群的歡呼奔向更高更耀眼的城堡,道路兩邊色彩缤紛的路燈伴着在空中飄蕩的氣球在夜風中肆意舞蹈,他們兩人同緩慢行進的密集人流擦肩而過,那一張張掩藏在面具下帶笑的臉飛快地從賀舒眼前掠去,他卻隻能感受到手腕處炙熱的溫度正不容抗拒地驅散了初春在他身體裡留下的最後一縷寒涼。
周壑川也不知道自己要把賀舒帶到哪去,就像他迫切地想從人群中找到方向一樣,他胸中死而複生的澎湃情感也急需一個契機盡情宣洩。他耐着性子在人流裡左突右闖,終于找到了一個沒人的小巷。
賀舒剛被扯進牆壁的陰影裡,就又撞入了一個寬厚炙熱的懷抱。周壑川兩條堅硬的小臂死死地锢在他的腰上,把他死命往自己懷裡按,那巨大的力道像是要把他融入自己的骨血當中,哪怕是挫骨揚灰也不能将他從自己身體裡剝離出去。
賀舒有一瞬間的茫然,他難得有些局促地輕輕把下巴放在周壑川硬得硌人的肩上,一雙手在空中暈頭轉向地彷徨了一會兒,才落葉歸根一樣慢慢放在他緊繃的後背上。
直到把這個人真真切切地抱在懷裡,周壑川才覺得自己的腳算是着了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賀舒發間的清香混着一口夜晚的涼風,一路蜿蜒直下泥牛入海般消失在他火熱的胸腔。他在心裡催眠似地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
不要急,不要急,還不到時候。
他強行逼迫自己放開賀舒,好像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連着骨頭帶着筋的血肉。
周壑川克制地在他額頭輕輕一吻,啞聲說:“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回到我身邊,再也不離開,好不好?
賀舒在半空中飄飄蕩蕩無處落腳的目光一觸到周壑川深邃的好似容納了宇宙星辰的眼睛,就一去不回頭地栽了進去。他閉了閉眼,壓下被蠱惑的劇烈心跳,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也就幾秒鐘的時間,他霍地睜開眼,狠狠推了周壑川一把。
周壑川猝不及防下倒退一步,後背撞在冰涼的牆壁上,他略帶詫異地一低頭,正好望進賀舒一雙能把人溺斃其中的桃花眼。賀舒緊跟一步,把臉上礙事的面具丢到旁邊,另一隻手強勢地按在他胸口,整個人卻親密地幾乎要窩進他寬闊的胸膛裡,他微微仰頭,一張幾可入畫的臉在昏暗的微光下美得不可思議。
“我教你件事,這種時候就别問好不好了,沒用。”
賀舒笑起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令人目眩神迷的笑意,他眼也不眨地迎着周壑川的目光,掀開他的面具,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周壑川的呼吸猛地一窒。
下一秒,兩人的姿勢猛然反轉,周壑川一雙鋼鐵鑄成的大手把他狠狠地按在牆上,表情近乎兇惡猙獰地,鋪天蓋地般吻了下來。
在他身後,燦爛升起的煙花同遠方的歡呼一同在天際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