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三尺長的小黑龍卧在遲予懷腿上，鱗甲在黑夜裡閃耀着泠泠光輝，犄角尖尖，爪子小小。昂起小龍腦袋，瞠着潤亮的金眸望向他。

遲予懷低頭看他，小黑龍試探性的拿前爪勾住他的衣襟，很輕很軟很讨好的嗚嗚低鳴。

以前的小黑龍慣會撒嬌打滾耍賴皮，撒潑手段層出不窮，叫人招架不能。每每開始耍花招的時候，無論是要摸要抱要陪伴，遲予懷都會遂他的意。

後來雲恩受罰挨訓的時候，也試圖變成小龍求原諒，卻總是被提溜起來，責令他變回人身，一切按規矩行事。

訓斥着訓斥着，雲恩就再沒化回過原身，也很知趣的不再找他撒嬌告饒。隻在被訓誡的時候老實認錯挨罰，然後彎着眸子繼續替他打理生活瑣事。

遲予懷許久沒見過他小小一團的原身，怎麼也不能将這條溫順的小龍和當初所見滿身龍炎，赤眸豎瞳鱗甲贲張的千丈惡龍聯系在一起。

到底是他的錯。

遲予懷無聲的歎息着，順着小龍腦袋一路撫到尾尖，低聲哄他：“乖，休息吧。”

雲恩銜過被角拖到遲予懷手邊，尾巴擦着他的腿腳搖晃。

“要我抱你睡？”

遲予懷問。

小黑龍忙不疊地點點頭，爪尖有些緊張的蜷了起來。

遲予懷淡淡一笑，習慣性的戳了下龍角：“别鬧騰，明日也别耍賴不肯起床。”

小黑龍又是小雞啄米似的一頓點頭，貼他更緊。

師尊又對他笑了。

也沒把他的原身丢出去。

下一次，他是不是可以用人身讨抱……

雲恩拱進遲予懷懷裡，無不貪戀的想着。

他本就極喜歡黏着遲予懷撒歡，被這麼溫和的動作回應着，心底的念想重新燃了起來，伴着令人厭惡的怪叫聲，反複翻攪他的理智。

“你敢麼？”

“你的師尊若是知道自己的徒弟有這般念頭，你以為他還會把你放在身邊？”

“去啊，去試試，實在不行就來硬的，把他鎖起來，這樣就不會被推開了……”

遲予懷雖疲倦，卻難以入眠。恍了會神後，發現懷裡的小徒弟睡的并不安穩，輕微的發着抖，呢喃着不知道在哼唧些什麼。

他動作輕緩的拍拍小龍脊背，打着顫的龍身才逐漸平靜下來，很是依賴的纏住他的胳膊。

*

次日，遲煜和烏寒洲早早起來，準備向師尊問安的時候，迎面撞上從遲予懷房間出來的雲恩。

烏寒洲：“？”

遲煜：“？？”

“大師兄，二師兄早上好。”

雲恩微笑道。

遲煜咬牙道：“你……你怎麼會從師尊屋裡出來！”

遲予懷一向對這位小師弟嚴詞厲色，怎麼會把他放進自己屋裡休息？！

“大師兄，大清早的切勿動氣，很容易影響心境的。”雲恩很誠懇的勸道，“我昨夜對錦衣鎮妖邪一事有了些頭緒，便找師尊商讨，時辰太晚，師尊才留我在屋裡休息。”

遲煜嗤笑道：“你能有什麼頭緒，不就是感知到鎮子裡沒有妖氣麼？”

烏寒洲拉住他，沖雲恩和氣道：“小師弟果然聰明過人，師尊可是對我們有所安排？”

“是。”

雲恩心情很好，懶得與遲煜計較，将遲予懷昨夜的囑咐重複一道，便回自己的屋裡梳洗。

以至于遲予懷整理好儀表來到院裡時，看見兩張一言難盡的臉。

“怎麼了？”

遲予懷問。

兩人趕忙搖頭，規規矩矩的向他問安。

遲予懷答應一聲：“今日需要挨家挨戶前去拜訪 ，雲恩可同你們說了？”

“嗯嗯。”

兩人又是一頓點頭，遲煜眼中神色閃爍，剛欲開口問些什麼，鎮長聽到院落的動靜，熱情似火的湊了過來，對着幾人一陣噓寒問暖。

遲予懷叫三位弟子分頭去有人失蹤的家戶裡詢問，自己則留下來安撫鎮長。

“鎮長，您昨日說這附近有許多赤狐，能帶我去瞧瞧嗎？”

鎮長撫掌笑道：“當然可以，正巧鎮裡今日有人家準備去抓兩隻呢，仙君與我們同去就好。”

他讓遲予懷稍後片刻，不消一會便領過來幾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披着毛絨絨的裘衣，手裡拎着抓赤狐用的獸夾，笑呵呵的同遲予懷拱手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