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要松一口氣,觀音像的後頭卻緩緩飄出大群鬼魂。
居然是先前遇害的錦衣鎮民!
想來是他們的魂魄沾染了厲鬼的怨氣,隻能在附近幽幽飄蕩,就栖居在了他們最為信奉的觀音廟裡。
這會兒受到厲鬼怨氣的影響,也是循着感召飄出,要将兩人團團圍住的架勢。
雲恩劍勢一轉,遲予懷及時道:“不可傷人!”
事情從急,他聲線陡然嚴厲,雲恩無意識的一顫,劍氣随之一頓。
就在這須臾之間,怨氣猛地席卷過來,将他手中的佩劍撞的四分五裂。
不好!
雲恩及時閃身,險險避開那奔着他命來的攻勢,眉頭緊鎖,思慮着是否要化回原身攔住它們。
他不确定這一世化回原身與人動手,自己能不能控制的住……
心魔抓住機會開始引誘,雲恩看向黑壓壓朝遲予懷遊去的鬼魂,已經容不得自己再三思考。
低沉的龍吟剛剛響起,忽然聽見一聲:“師尊,狐皮!”
雲恩立即打住,遲予懷穩穩接住烏寒洲抛來的狐皮,劍尖一挑,将其送入陣法之中。
“設安魂陣,讓這些鎮民的魂靈得以安息!”
他簡潔吩咐。
匆忙趕來的兩人得令,分工行動,烏寒洲設陣,遲煜提劍幫雲恩分擔壓力。
狐皮入陣的瞬間便回到了厲鬼身上,霧蒙蒙的軀體終于明晰起來,身背如楓,爪腹似雪,仿佛踩在祥雲之上的灼灼烈焰。
它長嘯一聲,周圍的怨氣随之被抑制住,蓬松柔軟的大尾巴一甩,竭力将鎮民魂魄中的怨氣收回。
赤紅瞳孔中的兇厲漸漸轉回溫馴的春風,赤狐匍匐在地,望向遲予懷和雲恩的眸光中閃過一次羨慕,柔聲道:“多謝。”
此時,遲予懷足尖在地面一點,振袖收陣,抓住雲恩向後帶去。
渡靈陣金光升騰,将喧騰的怨氣化為一個個光團,仿佛萬千螢火漂浮而過,連帶着陣中的赤狐一起,緩緩消散在空氣間。
感受到手裡薅着的小徒弟已經力竭,遲予懷松開他,按住自己被牽動的傷口,讓遲煜和烏寒洲幫忙收尾。
雲恩強忍着沒有跌坐在地,湊過去托起遲予懷的胳膊,擠出靈力盡量為他緩解。
“師尊,還疼不疼?”
他心疼的問。
遲予懷搖首道:“沒事。休息會吧,做得很好,辛苦了。”
雲恩聽了誇獎也沒開心,在原地沒動,默默守在他身邊,眼底陰雲漫布。
滿廟亂飛的遊魂挨個消散,晃動的黃綢也重新垂落,隻有觀音像始終佁然不動,在最後一個魂靈散去時,似乎閃過一瞬的光亮。
“師尊,你受傷了?”
遲煜躍至他身邊,後知後覺的問道。
遲予懷道:“小傷,沒什麼事。”
他看向地上失去光澤的佩劍碎片,蹲下身,打算順手收拾幹淨,以免後面被人踩到。
雲恩拉住他,趕在他之前掃到廟内的木籃子裡。
烏寒洲走過來,安慰道:“沒事,等回門派再鑄把新的。”
雲恩淡淡“嗯”一聲,不甚在意的打理起自己散亂的衣袖。
遲予懷偏頭看他,感覺小徒弟這會兒心緒不佳,但又不知具體緣由。
是因為佩劍斷了,還是單純的累了?
他剛想去安慰兩句,結果這一偏首,脖頸上被雲恩咬過的青紫痕迹,在周圍重新燃起的火光間袒露無餘。
遲煜眼尖瞥見,立刻高聲叫道:“師尊!你脖子被鬼咬了!”
烏寒洲憂慮的目光緊跟過來。
遲予懷:“……”
雲恩:“…………”
完全不知情的遲煜急急催促道:“師尊!被鬼咬可不是小事啊!你怎麼不治療啊?弟子幫你吧!”
為了彰顯自己發現及時,還轉向紅着耳尖别過臉的雲恩,喝道:“小師弟你平日裡不是最關心師尊了?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作甚!也不勸勸師尊!”
雲恩:“……”
真想把這人綁回廟宇的天花闆上。
遲予懷輕咳一聲,簡略道:“不是鬼咬的,不必在意。觀音廟禁止喧嘩,跟我回去。”
廟外天光乍破,看來是折騰了一整晚。他領着神色各異的三位弟子往回走,身後傳來尖細的嗚嗚嗷嗷,幾人回身看去,原來是洞窟裡暈過去的大群赤狐,此刻從灌木叢中冒出腦袋,沖他們搖搖尾巴。
遲予懷朝他們颔首示意,許諾道:“放心,這次錦衣鎮會信守承諾。”
赤狐們又是一陣嗚嗷,目送他們的身影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