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南域,幾艘低矮的漁船餃子似的浮在海面。
為不打擾其他旅客觀景,遲予懷特意讓漁民找來一艘單獨的小漁船,表示給他們送到鲛人新的活動區域即可。
船隻從淺水灣逐漸駛向深海區,日光打在山丘般翻湧的波瀾上,将水面鍍的如龍鱗一般流光溢彩。
雲恩倚在桅杆邊,垂眸瞧着自己破殼而出的地方,也是遲予懷撿到他的地方,心裡五味雜陳。
“二位公子,你們真的要到東海裡邊去嗎?可千萬别出什麼事啊!”
漁民使勁劃着木槳,對遲予懷方才所言滿含擔憂。
船隻搖搖晃晃,遲予懷望着難見遊魚的深碧波紋,答應道:“您放心,我們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漁民不再多言,很快抵達一片空蕩的海域,确定道:“就是這裡了!這消息還沒廣泛流傳,也隻有我們的漁船會過來這邊,但鲛人是我們親眼所見,錯不了!”
“多謝,您請回吧,不必等候我們。”
遲予懷謝過他,招呼雲恩一聲,指尖靈力流轉,須臾之間便設好湛藍色的避水結界,縱身入海。
海水從四方湧來的瞬間,與避水結界的色澤融為一體。海中出于意料的亮堂,兩人像是在海中平地行走一般,端詳着無數遊魚擺尾而過。
遲予懷想起小徒弟在錦衣鎮時的敏銳,問道:“雲恩,能感知到鲛人的氣息嗎?”
雲恩一噎,也記起自己當時随口胡謅的瞎話,這會兒倒是挖了個大坑給自己跳。
關鍵是如今的鲛人恰巧挪了窩,他還沒辦法憑借自己的記憶将其找到。
“這……”
他支吾着不敢亂說,怕誤入其它種族的地盤。遲予懷隻當是海水把多族氣息混淆的難以分辨,拍拍雲恩的肩膀以示沒事。
“你先前說鲛人住在東海深處,我們便一路向下探尋吧。鲛人族群龐大,想來不難尋找。”
遲予懷道。
兩人朝着不見底的東海深處下沉,花紋各異的大簇魚群似乎挺怕他們的,紛紛吐着泡泡朝反方向遊動。珊瑚海葵一類的植物也耷拉着身子,仿佛想把自己藏起來避難。
遲予懷感覺有些奇怪,往距離最近的一條蝶尾魚那邊靠近,蝶尾魚卻并沒有逃難似的遊離。
他們在怕誰,雲恩嗎?
他偏頭看向雲恩,發現小徒弟緊鎖着眉頭,像是有些難受的樣子。
“不舒服麼?”遲予懷問。
雲恩搖搖頭,低聲道:“有種不太好的感覺,說不上來。”
不知怎的,越靠近海底,他就越有種渾身泛寒的心悸感,像是有一股看不見威壓懸在頭頂。好幾日沒有發作的心魔也蠢蠢欲動着開始低語,試圖蠱惑他卸下理智。
“又回來了。”
“你如今的能力可是今非昔比,足矣将整個東海變成你的地盤。”
“把你的師尊關在這裡,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再不動手,小心……”
邪氣的聲音還沒哼完,雲恩忽地被人一推,外衣傳來一道“嘶啦”的扯碎聲,竟是一條劍魚箭矢般的擦身而過,尖銳又鋒利的吻部差點紮穿他的心口。
“别愣神,這裡已經是深海,不安全。”
遲予懷警醒一聲,将靈力灌入塵識,劍柄猛擊在再度刺來的劍魚背部,給其震暈後甩腕挑至一旁。
雲恩沒有佩劍在手,隻能撚了個訣,為兩人周身再套上一圈龍炎,能夠将有惡意的生靈擋在外邊,以防突如其來的意外。
熾熱的明焰在水中肆意曳動,經久不滅。遲予懷瞧着有點稀奇,不禁道:“不錯,什麼時候學的?”
想你的時候學的。
雲恩心道。
他前世離開師門後,每每想念遲予懷就會拿火焰在半空寫他的名字。寫着寫着,對龍炎的掌控也就變得行雲流水,幾乎比劍法更要娴熟,隻是很少用來與人交手,怕控制不住心性。
“沒有委派的時候搗鼓出來的,讓師尊見笑了。”雲恩笑道。
遲予懷回到他身旁,手中的雲紋銀劍閃過一縷寒芒:“好像有東西在靠近,還不少。”
繞在避水結界四周的烈焰燃的更加旺盛,晶銀剔透的水珠中倒映出七歪八扭的景象。原本稀薄的妖氣逐漸濃烈,水紋晃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劇烈。
岩石縫隙中突然甩出一根鍋爐寬的觸手,皮鞭似的重重抽向雲恩,雲恩閃身避過,龍炎毫不客氣的撲了上去,烤的觸手滋滋作響。
“咕叽咕叽!”
一隻體型巨大的多爪魚憤怒的怪叫起來,從岩石後邊漂浮出來。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衆長相各異,氣勢洶洶的海底生物,不善的将兩人團團圍住。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