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謝裕在這個城裡待的時間很短,但由于當時自己身上的傷太痛,自己還挨了不少打,以至于那晚沒有怎麼睡着,對于夜裡的動靜清楚得很。
所以自己大概知道他們把車朝那個方向開了過去,也大概知道他們禁止火種火星,畢竟這個古鎮當年為了還原,大多都是木制結構,肯定不能有一點火苗。
同時,謝裕還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确認了一件事情,這個古鎮有一個最大的問題,不知道是故意設計為之,還是意外導緻,其實是整個古鎮整體像是建在一個斜坡上,慢慢的建築也有點傾斜,這才被擱置,直到災變。
之所以聯想到這個細節還是謝裕被關的時候,躺在地闆上,發現自己身上的水竟然會朝另一邊淌下去,這可不像合格建築。
古鎮營地的人自然也發現了,所以大多聚集在前門,這裡也算古鎮的上坡處。
山寨的人卻不了解,開始他們隻當這裡是個死城,在這些人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搜過一輪,有價值的東西早就被他們帶走了,自然也想不到後來這裡路過的人多,他們靠搶都已經讓倉庫裝的滿滿當當了。
以至于那天倉庫裡丢了這麼大一坨肉,他們老大爺隻是聯想到有人逃跑,卻沒有過多透露心疼的意思,看守的人貌似也沒有重罰,反而是他們這樣的外人被狠狠的打一頓。
謝裕故意領着這群人往低處走去,畢竟雨勢大了起來,他們下意識忙着傷心,忙着躲雨,全然沒有注意腳下的雨水正在往一處彙集。
幾人躲到一長廊中,周圍的建築殘渣被雨水沖得四處亂濺,可緊繃的神經随便碰到一個工地上未拆的測量線都會跳得三尺高,甚至其中一人下意識開了槍,萬幸沒有打到同行之人。
一扇極具古風的木門隻訂了一個釘子,被風吹動發出吱吖,吱吖,吱吖的聲音,衆人都被這動靜吸引了視線。
最靠近木門的一個手下伸手去查看,而後松了一口氣,對着大當家說道:“隻是風的聲音。”
正當衆人也跟着松懈之時,一雙手伸了出來,一把将那個手下拖進了屋子裡,随後又是第二雙手,第三雙手……
謝裕看到那手就反應過來,裡面躲雨的不是别人,正是喪屍,他大喊一聲,“跑!”
而同行的人還覺得剛剛的手下有救,開起了槍攻擊窗裡的喪屍,以至于木門木窗被全部打爛,喪屍一下子擁了出來,而剛剛被拽進去的那人隻掉了一隻手臂出來,這時候大當家才折頭過來把正在發呆的幾人拽走,幾人拔腿就跑。
謝裕在前開路,雨夜中,隻有手上不是很穩定的手電筒能夠照清楚前行的路,而這古鎮如同迷宮一樣,環環相連,他剛推開一扇方形木門,又進入了一座廊橋,過了廊橋,又進了什麼亭子,出了亭子又是兩出的院落。
謝裕飛速的奔跑,一開門還會出現一些反應遲鈍的喪屍,聽到身後的人已經開槍了,謝裕自然不示弱,站得還遠的話就用獵槍提前打爆,要是開門距離正進,他就直接拿起自己的手槍開槍。
因為謝裕反應最快,加上膽大心細,不知不覺他已經跑到了隊伍前端,又一次轉過拐角,謝裕踏腳剛進去一間空空蕩蕩的屋子就感覺腳下的土比其他地方松了許多。
還好自己想着暫時等一下隊伍的同行之人,自己的這一腳才用力沒有邁出去。
而看向對面的木門,謝裕決定孤注一擲,賭一把對面的地是穩定的,隻有面前房間内的土是這種情況,畢竟肉眼也覺得對面的土地顔色更深些,肯定有落腳之地。
于是謝裕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用力一跳,看着邊緣稍微有些凹陷,謝裕便确認了心中的想法,接下來自己隻有做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事……可是不甩掉他們,自己怎麼能去救到琅哥,他們又怎麼可能真的接納自己和琅哥,自己和七當家的約定也不能完成。
幾人慌張的通過轉角過來,看到謝裕站在原地并未起疑,畢竟他們還看到謝裕在和他們招手,看樣子大家現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怎麼會想到有陷阱。
大當家的在隊伍尾端,當他跟着踏上那快有些松軟的土地時,地面承受不了幾人的重量瞬間松動,他們全部墜落到下一層,而下一層也被從各處縫隙裡漏進來的雨水淹了起來,即使是幾個在末日生存很久的成年男子,也被這混亂的情景打得措手不及。
大當家看着頭頂一臉冷漠的謝裕,自己的酒才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是真心歸順,沒有想到你和那些老鼠一樣暗算我!”
一道驚雷閃過,謝裕看到裡面的水還不深,他們嘗試着朝謝裕開槍,卻發現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泡到了水用不了了。
又是一道閃電,剛剛還在原處的謝裕已經離開,隻剩下坑洞裡怒吼的人,還有跟着他們追過來的喪屍還在不斷的往坑洞裡掉下。
謝裕深吸一口氣,就立刻繞出了這群建築,朝前門的河道跑去,此時遇到在街上的喪屍,謝裕隻會用刀和匕首,盡量不發出聲音。
在雨裡奔跑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很脆弱,因為人的身體下意識想要尋找能躲雨的屋檐,可謝裕不敢懈怠,隻是擦了一把臉又繼續往前。
槍聲顯然已經驚動了古鎮營地的人,有光亮和手電從自己離開的地方經過,自己也貌似看到了前面有一個黑影。
原來是他們巡夜的人,因為那邊突然弄出的動靜,大半的守衛都朝那邊去了,現在隻有一個人打着傘在河提處查看情況。
謝裕三步并做兩步,來到那人身後,将匕首放在他的脖頸,那人拿傘的手止不住的發抖,想要拿起自己手上的槍來反擊,卻用得并不熟練,被謝裕從脖子上拆了背帶,下巴反而被謝裕用槍托打了一下。
見他還想反抗,謝裕手上的刀稍微用力,血順着流了出來,那人感受到疼痛,也知道謝裕是來真的,這才将傘丢開,雙手舉起。
謝裕冷冷的說道:“你們昨晚抓回來的人呢?那個搶親的人?被你們關在哪裡!快說!”
那人也終于害怕了,結巴了起來,“就,就,在前門進門的廣場上拴着的。”
謝裕的腦子嗡的一聲,因為他想起當時作為轎夫的時候,他們曾經在那個廣場上停留過片刻,而那個廣場與這個古鎮格格不入,竟然在災變前就要做成一個噴泉廣場,所以還有幾個台階往下面走去才是噴泉,這個設計當時自己隻是瞥了一眼就覺得反人類。
按照現在這個雨勢,加上那裡靠近河岸,說不定裡面這會兒已經淹了起來,而琅哥身上還有傷,還被他們捆在原地。
謝裕原以為他們至少會像自己上次那樣,把琅哥關在房間裡,沒有想到他們直接把他捆在的廣場上,那簡直成了他的刑場。
謝裕心裡滿是酸楚,這大雨仿佛激烈的交響曲,讓謝裕恨得發抖,将眼前這人敲暈,謝裕轉身來到這龐大的木制建築前,用自己背包裡的火石打起了火,然後點燃散落在屋子裡的雜亂木頭,朝幹燥的屋子裡丢了進去,火勢漸起,謝裕朝廣場跑去。
這樣的木制建築最怕火焰,特别還是從底層内部燒起,很快就順着燒了過來,營地的人見狀隻好又派人過去滅火,有的卻還在觀望,覺得這樣的大雨肯定能很快就将火澆滅,也就不敢出門。
古鎮營地頓時亂做了一團,謝裕注意到守衛大多也朝裡面跑了進去,河邊已經沒有多少人注意,再加上雨夜不好點火照亮,更沒有人關心門口廣場上那罪犯的死活。
積水已經淹沒到了下巴,付琅驚醒,卻發現自己的手腳仍然被牢牢捆住,身上傳來的劇痛讓自己沒有力氣可以逃脫。
自己盡力仰着頭呼吸,可是這大雨好像不會停歇,還在拼命的拍打着水面,自己像一條用力掙紮的魚,隻不過被捆在死刑場上。
漆黑的夜裡除了剛剛的幾道閃電幾乎什麼都看不到,在水即将淹沒自己的面部之時,付琅好像看到遠處起了火光,稍微照亮了這夜,也稍微讓自己看清楚墜落的雨滴。
黑夜之中,好像有一個人乘着身後的火光朝自己跑來,看這姿勢,哼,像是謝裕,看來自己真是要死了,也好,死之前能看一眼謝裕也算無憾了。
最後的力氣用盡,不知道是雨水先沒過自己,還是自己無力落入了池中,付琅感覺自己與世隔絕,雨水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了,耳邊隻有水中流動的聲音,還有自己垂死掙紮的氣泡聲。
水中倒映着火光,忽然什麼東西也跟着落入水中,又朝自己遊了過來……
最後一口呼吸被唇上冰冷的觸感接住,而後又分離,他又送上新的氧氣,直到付琅睜開眼睛。
付琅看不清楚,但是那人在嘗試着用刀隔着繩子,付琅能聽到他因為用力吐出氣息的聲音,最後,手上和腳上的束縛脫離,那人抱着自己浮到水面。
謝裕大喊道:“付琅!付琅!你醒醒,醒醒!”
謝裕帶着付琅浮到水面,嘗試着呼喊他,卻聽不到他的回應,自己又被嗆了一口水,隻好撐着不适帶着他往邊緣遊去。
付琅意識有些模糊,謝裕将他抱上了岸,他輕輕擡了擡手,卻說不出什麼。
謝裕有些着急,但是觸碰他的脈搏,還在跳動,呼吸也逐漸緩了過來,謝裕撫着他的臉溫柔的說道:“沒事沒事,我在,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看到付琅好像笑了一下,謝裕這才大口喘氣,放松下來,但是手仍然緊緊握住付琅的手。
謝裕:“還好,還好,我趕上了。”
謝裕感覺自己好像在哭,又好像隻是雨水太多,自己的臉上已經麻木,隻是拉着付琅的手将他擁進懷裡。
守衛好像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在往這邊靠攏,謝裕立刻反應了過來,輕輕躺在付琅身前,然後将他的腿夾住,另外一隻手拽着他的手用力,順勢将他送上了自己的背。
謝裕背着付琅往高處走去,他按照記憶裡自己被那些人扔下車後他們并沒有開多久的路程,找到了半個輪子被泡在水裡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