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陸望歸突然睜開眼睛,看着漆黑的夜色和熟睡中的秦宛,起身輕聲換上了方便行動的衣物,然後小心地關上了房門。
她總覺得旅館下面有問題,因此打算趁着半夜前去探索。出于謹慎,她沒有打開攜帶照明設備,打算到了目的地再打開。
陸望歸一步一步悄聲下了樓梯,在快要抵達一樓時。
“吱”
一道陳舊的開門聲響起。
陸望歸被無形的恐懼釘在原地,心的跳動聲被黑暗凸顯,緩而有力地撞擊在她的耳邊,略顯蒼白的唇色在黑夜中像是恐懼的具象化。
她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烏黑的眼睛看向一樓,在幾乎無光的環境中隻回蕩着旅館外的風聲,以及一道腳步聲。
她猛地擡頭,然後對上了一雙紅色的眼睛。
“好巧啊。”
這是那雙眼睛透露出的信息。
黎輕聲下樓,笑眯眯地看向驚魂未定的陸望歸:“你在幹嘛呀?”
“探索新地圖。”陸望歸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後說道。
沒有再說話,害怕吵醒其他人,陸望歸朝着她在白天看到的角落走去,黎緊跟着她。
一個破舊的樓梯在陸望歸和黎的眼前展開。
陸望歸看着黎撇了撇頭示意道,黎翻了個白眼大緻确定沒有危險後,從手中召喚出一個火苗用來照明,率先下樓試探,陸望歸跟着她逐漸消失在了旅館的一樓。
一道斑駁的石門悄然出現,貿然破壞的聲音會很大,黎沒有選擇嘗試,而是把問題留給陸望歸。
陸望歸将雙手靠向石門與牆壁的連接處,小心地擊打了一下,看到掉落的石屑,确認其硬度後開始進行【雕塑】。
石門好似被無形的刻刀無聲雕塑,靜數五秒後石門已然出現了一個足以容納她們通過的洞口。
黎抱胸看着這一幕,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異樣,不過很快就掩飾了過去。等陸望歸完成【雕塑】後,她上前幾步進行探索。
她的身影在陸望歸的視線裡消失後,陸望歸悄聲說道:“怎麼樣?”
但沒有任何人回應,這次連風聲和腳步聲都消失了。
當她忍不住想要再次詢問後,那道熟悉的聲音通過石洞傳來:“你進來吧,沒有異常。”
陸望歸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進入。
當她穿過石門後,靠着黎發出的火光,擡頭便見到了一個快要坍塌的“地下洞穴”。
“嘩啦”
陸望歸像是被許多球體簇擁着,她下邊的小半截腿感受到了壓力,她低頭向下看。
原本昏暗的地下室被光照射後,折射出極為奪目的光彩,甚至讓陸望歸有些眩目。
她眨了眨眼睛适應後,便睜開眼看到——
密密麻麻的球形“水晶”黑與紅的背景下緩慢流動着。
半個手掌大的光球散發出的璀璨的光影,甚至能讓人忽視它們底下的屍體。
一顆顆透明的、泛着水晶光澤的孢子被一具具母體養育着。
那些母體的皮膚光滑白皙宛如活人,她們睜着的雙眼中灰色的瞳孔證明着自己的死亡。
角落裡還有腐朽的“養分們”,散發出絕望的腐爛氣息,這些“養分”身上仍有數顆孢子汲取着營養,連體面都不曾顧及。
充斥着“洞穴”的孢子被光照射,隐隐發生異動。
黎見狀馬上關閉了光照,轉頭拉了拉陸望歸想要離開這裡。
她認為從這場景來看,這個洞穴裡面都是“孕育失敗”的孢子和即将被榨幹的母體,沒有其他線索。
黎确認了自己的想法後便結束思考,再次拽了拽沒有動靜的陸望歸,她仍然沒有動靜。
她發現了異常,正準備強行拉着陸望歸離開這裡。
這時陸望歸突然動了,她毫無異常地回應了黎後率先轉身離開了這裡。
黎跟着陸望歸上樓,她們回到了各自的房間,在這個過程中沒有進行任何交流。
回到房間後,陸望歸麻木地躺在床上,腦海中一遍遍回想起那場景。
輾轉無法入睡的她坐起身來,從衣服兜裡拿出了一顆趁着黎不注意時獲取的孢子。
借助着窗外微弱的光亮,陸望歸觀察這顆晶瑩剔透的孢子,它看起來是那樣無暇而完美,難以想象它是從惡臭的屍體中生長出來的。
她沉默了兩秒,左手突然用力将孢子捏破。
“砰”
透明的薄膜中湧出了大量血肉,有些血肉新鮮得好像還在跳動,而有些血肉則已腐爛發臭。
陸望歸似乎從這顆孢子中看到了一位位滿懷期待的女性,從孕育孢子的興奮轉變為不能求死的痛苦,繼而變成被榨幹的屍體。
帶着熱溫混着冰冷的血肉順着她的手緩緩流下,流到地上。
“啪嗒”
陸望歸緊繃的神經瞬間瓦解,她毫無表情的臉變得痛苦不堪,她妄想通過一遍遍地大口呼吸,拯救自己崩壞的神經。
可她每一次呼吸,腦海中都能回想起,那沒有血腥反而無比絢麗的場景。
生命的沉重讓她的左手無法握緊,她隻能任由它無力地張開着。
她的眼睛變得模糊,陸望歸用力一眨眼,滾燙的液體順着臉頰滴落到那堆血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