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的問題除了那個昏迷的男人,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朱芽見她有些魂不守舍,便接過缽子,自己錘搗後用竹筒盛出果汁,叫獵帶回那頭想法子給男人灌下去。
她牽着星的手将她往屋内領,安慰道:“你不要着急,說不定那個男人是來傳遞消息的,隻是不知道路程如此長,一時沒有準備,才會餓到昏迷。”
“牙和我說過你們的兩個同伴,都是打獵的好手,想要沿途尋找食物還不容易?肯定不會像他一樣。”
星落下兩滴淚來:“我隻是擔心阿蘇部落出什麼事,他們倆跟着一起受難。”
她更擔心的雨,他的伴侶葉,熱衷于照顧她們這些小蘿蔔頭的大姐姐,是個熱烈而活潑的人。
葉曾經是巫身邊最小的追随者,聰穎善良,去采集野菜野果的時候,星總愛湊在她身旁。
後來,肚子裡的孩子讓她日漸虛弱,采集隊便沒了她的身影。
那時的星畏懼着她高挺的肚子,膨脹的肚皮和她瘦弱的身軀形成一幅詭異的景象,就像一棵枯樹幹長出了巨大的瘤,但是她又想起那個認真教她識别野菜的葉,還是忍下心中懼怕,日日都去看她。
可眼見着雨帶回來的食物大部分都喂給了葉,女人卻越來越瘦的身形。
太陽底下的星冷得直打哆嗦。
她怕的要命,像被驚雷吓到炸毛的雛鳥,趁着雨不在的時候來到葉的身邊訴說着她的空軍,葉用粗糙的細伶伶的手指溫柔撫摸着她的臉:“不要害怕星,她會是個像你一樣乖巧的孩子。”
“可是你為什麼那麼瘦?是雨帶回來的食物不夠嗎?我可以把我的食物給你。”
葉搖搖頭:“雨很好,食物也很充足,我隻是很累。”
星垂下頭,然後鼓起勇氣問道:“那……那你會死嗎?”
遷徙途中,就有這樣死去的族人,木柴似的身子被肚子壓垮,即便那個肚子小小的,還麼有葉的一半大。
葉一愣,下陷的臉頰浮起寬和的微笑:“不會的,我還要帶着她和你一起去摘果子呢。”
但她的另一隻手卻在地上印出幾道痕迹。
她們之間沉默了很久,外頭傳來響動,是狩獵隊回來了。
葉瞧了眼山洞外,大家都在慶祝着狩獵到的豐足食物,還沒有人進來,她輕聲道:“我死了,就讓雨好好養大這個孩子,他吃得很多,雨要更努力才行。”
星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葉那時的表情,輕描淡寫地說着自己的死亡,瘦削的臉上不自覺露出慈愛與幸福的表情,但淚水早已流了滿面。
慶幸的是,葉順利生下了這個孩子。
但她們卻無法兌現和星一起去摘果子的承諾。
獵他們沒能留下雨,放任他和木去尋找“聖城”,星無力改變,隻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朱芽輕輕拭去她的眼淚:“我以前也總是把事情想得很壞,擔心這個憂慮那個,最後卻發現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壞,雨他們會好好的。”
星不住地點頭。
朱芽帶着她取出一些稻米,撚去外面的糠皮,在陶釜中熬煮成米粥。
前些日子她們制出了不少陶器,土窯溫度更高,燒出來的陶器密實耐用,顔色也更鮮亮。
第一批陶器赢得了所有人的喜愛,朱芽興緻很高,又加緊燒了第二批,制作的陶器品種就更加多樣化,這釜就是其中之一,它的容量不如老員工陶盂,但肚子圓圓耳挂雙柄,頭頂蓋帽,使用起來比陶盂方便得多。
不多時,釜中就逸出米粥的清香。
朱芽用竹勺攪動,見黃色的大米粒已經被煮開了花,露出裡面白色的軟糯質地。
“星,你去看看那個人喝下果汁沒有,若是能咽下去,就把這米粥喂給他,他填飽了肚子,應該就會醒了。”
說着,朱芽将陶釜從竈上端開,舀了一竹筒遞給星,俏皮地眨眨眼道:“剩下那些我放點熏肉菜幹,煮成肉粥,你可得記得來喝。”
星臉一紅:“我才沒有那麼嘴饞呢!”
稻谷的種子已經種下,朱芽這裡剩的稻米并不多,今天拿出來一半煮粥已經是很奢侈的事,星的确眼饞,她還對那日的竹筒飯念念不忘呢,隻盼着稻谷早日長成,自己能吃上第二次。
米粥的味道很香,星突然有些嫉妒那個餓暈的男人,她小心掩實自己的饞意,卻不知道自己對着米粥咽口水的小動作沒逃過朱芽的眼睛。
“是是是,隻是我覺得一個人吃太多了,請你來分擔一下。”朱芽扶着她的肩輕推:“你快去吧,我可等着你。”
星羞惱地跺腳,一溜煙跑了。
沒過多久,星果然返回,還帶來一個消息。
男人醒了。
朱大黃去瞧那幾隻養在竹屋後的野雉野鴨子,它以前就是這樣,愛盯着家裡養的雞,敦促着它們好好下蛋。
這幾隻野鳥已經養了将近一個星期,還沒有要下蛋的迹象,朱大黃有些心急,就像臨近期末卻發現學生沒一個能及格的班主任,隻要有空閑就焦慮的守着它們。
朱芽便沒叫它,一個人和星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