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大意的很,半趴在桌上随口吧啦别人。
“你最好聲音放小點兒,不然我就叫你知道知道什麼叫不好說話。”
不悅的聲音傳來,桌子上的身影一下打直,黎光雙手捂嘴,表示自己絕對不再出聲……
次日天明。
軒轅長清收回輕劍,将窗推開。
外頭沉涼的氣息灌進屋裡,吹的桌上的人直起腰來。
甘慕青先擡手替那琴挑草擋了擋,才回頭去看。
黎明倒是醒的早些,已經拾掇利落,過去把黎光頭上蒙的手帕揭開,“小光頭,醒醒,出發了。”
他手微涼,沾了些水,輕輕拍在黎光臉上。
睡得迷瞪的少年擡手抓了抓臉,正好抓住他哥的手,睜眼反應了會兒,才起了身。
“啊,都起這麼早——”他伸個懶腰,打個哈欠,起身去洗臉。
“我去找飛車,黎明,給點錢。”軒轅長清話不多說,手一伸。
“黎少爺,記得多給點,好久沒吃早酥了~泥人都餓肚子了諸位。”旁邊有人附和,不是那妖孽變态還能是誰。
軒轅長清看他一眼,“想吃自己去買。”
甘慕青泥袖一推,還露出殘缺的半個手掌,“是嗎?”
他倒也想。
一番折騰,還是軒轅長清帶回來幾包早酥。
“如今的點心鋪子竟也漲價,要不是黎明多給了錢,你今天吃不到。”
這家賣早酥的店是從前常吃的,要說最喜歡這個的還得是慕容疏月,隻是眼下沒了她,這幾包酥點吃起來,沒少幾分滋味,卻少了捧場。
蘭淨秋從花兒上下來,他如今身形太小,便是取也隻能取上一點點,但就是這一點,叫他品嘗也夠了。
“雖說漲價,但味道還是很好。”他拍了拍手,極為斯文的又轉身回到那小花上去。
黎光嘴裡的酥險些掉出來,又被他眼疾手快的推了回去,“不是……這還能下來?”
黎明低聲笑他,“好好吃你的,趁眼下還沒夫子考核你的功課,也算吃的安心。”
幾人将這早酥瓜分完,又沒什麼行李家當,便算收拾好了。
“客人的飛車到喽~”
外頭是店小二的傳喚,也算正點,這飛車到的正是時候。
黎光包袱一打,塞進他哥懷裡,“我去看看!”
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
餘下幾人也要跟着出門,黎明将手中的傘挨個遞過去。
“小心雨水,他還皮實些。”他溫和的提醒。
這話不假,那傻小子淋些雨無非不過是掉些修為,蘭淨秋要是叫那雨一淋,指不定就得魂飛魄散,三息全無。
于是鑒于修為,為求穩妥,琴挑草又落到了軒轅長清手裡,她那堪稱百變的輕劍,這會兒化作一透明盒子,将外頭的風雨阻擋。
一行人終于上了飛車。
說起這飛車,黎光還真是第一次坐,黎家靠南,坐落在臨水一帶,水流湍急,順水可日行千裡,因此乘船較多。
這飛車也算是九天殿附近獨有的産物,隻是相較于半年前,如今能往返遠途的飛車已經越來越少。
且不說求仙問道的人大大減少,又有着連綿的雨,期間還有幾次飛車墜落的事件,後來乘坐的人變的就更少了。
幸而,軒轅長清從前對這一帶往返頗為熟練。
她能找到的這一家,也是相當靠譜的。
為了方便,這飛車分為兩部分,前頭坐着飛車的主人,維持飛車前行,掌控方向。
因為提前告知過路線,算好了停歇的時間,飛車的主人便與乘坐的人并不太打的上照面。
這也是從前許多修道者樂意花大價錢的緣由之一。
幾人落座,飛車起飛,黎光卻不見得剛才那樣的興奮。
“怎麼,不如你的期望?”黎明瞧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伸手捏他臉頰。
“哥,我記得小時候你講說,九天神殿外有飛車,日行可數千裡?”黎光悶着臉問。
“是,剛剛起飛,已經行速很快了,要是嫌慢,過會兒我叫人提速?”黎明很有耐心。
甘慕青從旁悄然翻了個白眼兒,看不得這小孩兒作派。
“不用,快倒是挺快的,可我還記得你那時候說坐于車中,可觀山河萬裡,什麼風聲烈烈,清氣宜人?”
他兩手支着下巴趴在茶桌上,頗為苦惱。
原來是為了這個。
黎明禁不住笑,“小孩子心性,你瞧外邊的雨。”
“我知道……唉,就怪生的不是時候呗,要是早半年的時候能來,不也能吹上那種風嗎?現在倒好,悶在這個裡頭什麼也瞧不見,咻的一下飛過去了,那麼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
他不過是抒發郁悶,又想着這還有一日半的路程都得這樣無趣。
聽在别人心裡就不是這種感覺了。
蘭淨秋看着他,眼睫微垂,似乎微微歎了口氣。
甘慕青有意無意的暗中盯着他看,這會兒看了個正着。
他想,這會兒蘭淨秋必然是難過的,他和别人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那顆被藏起來的心。
要不是有那顆心在,九天殿也不至于日日夜夜門客滿盈,這天下處處的事情都有人來找他求教。
軒轅長清也看着某處出神,但她所思所想此時卻與甘慕青幾乎并沒什麼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