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問我?”蘭淨秋方才出聲。
黎明默然笑了,這甘慕青好生奇怪,問話卻不看着人,偏尊者遲鈍,并沒發覺他在問誰。
這會兒泥人的臉怕都能紅了。
蘭淨秋終于回答,“有。”
甘慕青摩挲的指尖抖了抖,“秋風落葉。”
蘭淨秋靜默片刻,“問吧。”
“您……有沒有想過,再收一個徒弟?”
死一樣的沉寂。
“很難回答?”
甘慕青突然有些咄咄逼人。
“不難,眼下沒有,從前不知。”蘭淨秋對上他的視線,坦然的面對那份質問。
甘慕青不過一眼,又迅速移開,“您來問吧。”
黎光左右看他從氣勢洶洶瞬間歇火,太像個被戳破的河豚。
“除去已經猜出的,還有三張,黎明,你的紙上是人是物?”
黎明擡手比劃,一個圈圈。
蘭淨秋停頓了瞬間,看向了軒轅長清。
“軒轅姑娘,你的紙上可是半片葉子?”
黎光起立,“啊?還能問這個猜那個?”
蘭淨秋還沒說什麼,甘慕青先反問他,“你剛說了不行麼?”
沒,他沒說。
黎光三怒,然無果。
軒轅長清将那張紙片反過來,上頭果然畫了半片葉子。
“您問。”軒轅長清很是平和。
“這條絹帶是送誰的?”
這幾乎是明知故問了。
軒轅低頭,那條絹帶就在胸前,“疏月。”
是了,黎明低頭去看自己那張上頭端端正正寫了一個月字,出自何人之手不言而喻。
黎光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哎呀,哎呀,這下沒得玩了!軒轅前輩肯定能猜中我哥的,我哥保準能猜中我的!”
他不想也知道,到時候他哥能用什麼歪主意來坑他,因此打死也不願意繼續這局了。
飛車穿過夜色,穩穩落在山頭。
這小把戲不知又輪流來了幾局,也不知又敲出誰的真心試探,總之時間倒是确實快了起來。
直到夜裡燈熄,才算罷休。
一夜翻來覆去,不知誰的夢裡摻雜的舊事更多。
次日醒時,軒轅長清起身,覺得異常,伸手一摸,枕頭濕涼,昨晚泡了一夜淚水,還未幹了。
旁的人還沒醒,她将物件烘幹,慢慢回味夢裡的場景。
“長清你耍賴,說了不許說出來的,不許讓我!”
“哎,我之前去擇亭淵玩的時候見人玩的,老好玩兒了!你想不想去擇亭淵?那兒有條大河,水特别急,船也快,快的人眼花缭亂的!”
“嗯,想去。”
“那我們回頭就去,到時候再往南,還能去莫生湖,那裡離得不遠,聽說有奇異之境,要是能一起看看去就好了。”
是啊,要是能一起去看看就好了。
可惜車行千裡,連相伴的明月也不見。
臨近晌午去,終于這車緩緩降落了,黎光興奮不已,恨不得扒開個縫出去看看。
門一開,他果然率先沖了出去。
“天呐~”
衆人還不知他驚訝些什麼,一出來就知道了。
這車停在元天居正門口,此時這門口正有不知數的道人進門。
他們身着着同樣的黃衣道服,簇擁起一條黃色河流,又都撐着油紙傘,神色木僵,恍若遊屍。
幾人撐着傘,那飛車離去,身後的道人又慢慢湧上來,似乎看不見這幾個人,隻木愣愣的往裡進,甚至要擦着他們前行。
黎光回頭看他們,還沒來得及說話,又看到了後頭的路,那簇擁着進來的人仿佛,沒有盡頭,從四面八方而來,後頭淹沒在一片白霧裡仿佛憑空出現一般。
“這是什麼東西?”黎光跑回他哥身邊兒的速度不能再快,“哥,這邊兒有雨沒黑霧,怎麼反而比那邊兒還邪乎呢?”
他心裡恨不得長個翅膀,把剛剛飛走飛車拉回來,這玩意呆久了,不會也變成這樣吧?
“去找個人問問看。”黎明給他提議。
“真……真的?”黎光吞了吞口水,但是出于對他哥的信任,還是壯着膽子上前去了。
然而問了一圈回來,這些人沒一個理他的。
甘慕青擡頭看了一眼上頭素白的牌匾,譏諷的話脫口而出:“這老道士給自己奔喪呢?”
軒轅長清看他一眼,“這是邪術?還是說,元天居叫什麼東西影響了?”
“難得,還有你要問我的東西,可惜問錯人了,我不知道。”
這人不知道哪來的理直氣壯,還完好的半個手掌摸索着,從袖口掐出來一點泥丸,信手丢出去,落在一路過的道人身上,那道人突然脊背一直,靈活起來,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而後恢複原樣,跟着那群道士們進去了。
“問不出來,就進去瞧瞧,他元天居廣開大門,想必是什麼都收了。”
他率先擡步,跟着那道士們往裡走,一副無畏無懼的樣子。
其他幾人也隻得跟上。
“這大門竟然沒有結界。”黎光這會兒倒是有點贊同甘慕青的話了,這不就是廣開大門嘛!
“嗯?那門好窄,上頭寫的什麼啊?”黎光遠遠的就看見了在遠處有道極為狹窄的門,似乎是再往裡走的唯一通道,這些行屍一樣的人竟然還能有所規矩,在門前耐心等待,依次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