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y打開門的時候,安迷修正聚精會神的坐在桌前寫東西。因為太過專注,安迷修并沒有發現Ray的到來。
Ray悄無聲息的走到安迷修身後,低頭看向桌面。
一個老舊的筆記本被整平攤開,上面印着剛剛寫下的一行清秀字迹。
冬,11.24
我離開了醫療院,遇到了一個奇怪很特别的精靈。
他是個精靈,卻更像個……
安迷修握着圓珠筆,筆尖猶豫地停頓了下來。
Ray無聲一哂,開口道:“奇怪的人?”
“啊?!”安迷修慌忙合起筆記本,轉頭時差點撞到身後的人。
Ray擡手按住他毛茸茸的腦袋,順勢将人壓回椅子上,眯眼笑道:“怕什麼,難不成是想寫我的壞話。”
安迷修立刻否認:“沒有!我隻是……”
Ray“哈”了一聲,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掃了眼筆記本,收回手道:“你還有寫日記的習慣啊,果然是個小孩子。”
安迷修臉上一熱,低聲咕哝:“說的好像你很大了似的。”
“至少比你大。”Ray拍了拍他的腦袋,完了又意猶未盡的揉了揉,湊近他深吸了一口氣。
安迷修緊張地渾身都僵硬了,“怎麼了?”心裡想着:難道我沒洗幹淨?
“不,沒什麼。”Ray鼻尖聳了聳,松開人抽身而退,道:“好了,一會回來再寫,下樓吃飯。”
安迷修迷茫地看着Ray離去的背影,抓了抓方才被揉過的地方,過了好一會臉上的熱度才退下去。
他想起方才放在床上的幹淨衣服,心中暗忖:Ray的脾氣似乎也沒那麼壞。
“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Ray的聲音從左側盡頭的樓梯口傳來,安迷修應了一聲,跟着跑了出去。
這家酒吧三樓以上都是簡單的旅社構造,雖然陳舊,但衛生做的不錯。走廊裡很幹淨,地上鋪着廉價地毯,也許是為了節約開支,低矮的天花闆上挂着的都是鎢絲燈泡,有些已經滅了,有些還在苟延殘喘,拼命散發着最後的光能。
沒有窗戶,兩邊都是緊閉的門扉,看樣子也不像是有人住着。
Ray已經先下去了,安迷修連忙關上房門往樓下走。
二樓的空間比一樓大,裡面分布着一些很久沒人用過的娛樂設施,一側則用挂簾分割開了一片桌球區域。在酒吧運營的時候——如果它還有運營時間的話,這裡應該是娛樂區域。
安迷修匆匆瞥了一眼就下到了一樓,濃郁的飯香飄滿了廳室,凱莉得意的聲音傳了過來:“喏,上等眼肉,現在可是一級物資。”
安迷修不知道多久沒聞到過肉味了,幾乎瞬間就為這味道神魂颠倒,抽着鼻子跑到了吧台邊,眼巴巴地看着餐盤。
Ray正從凱莉手裡拿過餐具,瞥了眼安迷修,忍不住嗤笑一聲。
安迷修閃閃發光的雙眼從煎牛排挪到了Ray,可憐兮兮地問:“我也能吃嗎?”
Ray好笑道:“不然呢?”說着拉開一旁椅子,示意安迷修别廢話了,趕緊坐下吃飯。
安迷修興高采烈地坐上去,拿起餐具就下刀,而Ray還在慢條斯理地用濕巾擦着手,擦完才舉起餐具,舉止優雅得體,顯然有着良好的教養。
安迷修和凱莉就沒那麼标準的餐桌禮儀了,面對美食大快朵頤,吃得十分豪邁。
一餐吃完,凱莉端着盤子去後廚洗碗,安迷修連連表示要幫忙,被Ray不客氣地拎着後衣領按回了椅子上。
“我有事問你,坐好。”
安迷修隻能乖乖坐好。
酒吧裡光線昏暗,哪怕是白天,也好似黃昏薄暮,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外面所有的景色。
Ray的目光在昏黑中更難以琢磨,色素稀薄的紫眸仿佛某種蟄伏暗夜的猛獸雙瞳,從黑暗中直勾勾的穿透過來,讓人膽戰心驚。
他支着臉頰斜靠在吧台上,手裡撥弄着玻璃酒杯裡的冰塊,也許在沉思,一時沒有開口。
安迷修的視力因為遊離症下降得厲害,尤其是對光線的感知,隻能依稀辨識出Ray的手指上似乎比其他地方紅了些,像是燙傷了一樣。
沒等安迷修繼續想下去,Ray開口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危險,随時都會喪命。所以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向你确認。”
安迷修正襟危坐,點頭道:“我明白。”
Ray突然問:“你多大了?”
安迷修回道:“14歲。”
Ray眯起眼,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安迷修隻有14歲這件事十分意外。不禁直起身仔細打量了一番安迷修。
安迷修不算矮,目測有175上下,但他太瘦了,臉上的肉很少,顯得眼睛十分大,青綠的虹膜顔色通透,幹淨無垢,無形多了幾分不谙世事的青澀純良。
Ray默然半晌,收回視線繼續撥弄着冰塊,又問:“你記得被抓進去之前的事情嗎?”他想問的分明不是這些,可出口的話卻不受控制了。
安迷修臉上露出了幾分迷茫,搖搖頭:“遊離症會剝奪記憶,我隻能記得一些很少、很碎的片段……”他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和Ray十分相似的少年,倏忽中斷了叙述。
Ray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莫名生出了些煩躁。
“算了。”他推開杯子,生硬的終止了話題,開始真正的跟安迷修交代即将要做的事情。
安迷修松了口氣,認真地記下了Ray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