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看賈政有些頹喪地低着頭,就起身坐到他身側,為他揉着太陽穴,柔聲寬慰“老爺不要心急,這幾日我會留心的。”
次日清晨,賈政的小厮伺候他更衣時,問道“老爺今日是直接去衙門當差,還是先去老太太那邊請安?”
“時間還早,先在院裡用飯,随後去老太太那邊請安。”
“那麼我去回太太。”
早飯仍是在王夫人屋中,一家三口用了飯。去請安時,賈政對老太太說明情況,就匆匆要走。離開時見探春不舍地看着他,賈政就摸摸她頭,說等着他一起用晚飯,随後笑着走了。
賈政現任工部員外郎,五品官,屬于工部四司兩庫中的營繕司。主官是郎中李師德,司裡與他平級的還有兩位員外郎,是次官。
賈政到時,員外郎關永平已坐着喝茶了。他見賈政來了,起身招呼道“政公這幾日可好?”
賈政忙拱手回了道“家中一些瑣事耽擱了兩日,沒有大礙,多謝關兄挂懷。”他們二人雖是平級,但賈政可是榮國府的話事人,因此關永平對賈政也很是親熱。
“政公聽說司裡的事情了嗎?”關永平見賈政坐下,略帶神秘的問道。
“何事?”賈政反問道。
“前日劉懷義突然告病了,好像很是嚴重,家裡也謝客了。隻是他這一病,他手中那件公事不知道要落在誰手裡了。”關永平語氣遺憾,但不知道他是因為同僚病重還是發愁這件公事由誰主管。
賈政聞言隻是表情嚴肅地點了下頭,沒有回答。
不一會兒,營繕司的郎中李師德也到了。賈關二人忙上前行禮。
李師德随意一擺手,邀他們坐下說話,他身後還跟了兩位官員。
“虞衡司的員外郎楊明甫,屯田司的員外郎丁謙。”李師德擡手說道。
都是工部的官員,他們互相認識,于是略一拱手就都坐下了。
“今日找他們來是因為咱們司裡出了一件急事,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李師德抿了口茶,繼續說道“之前負責督造含涼殿的員外郎劉懷義突然病重,無法主持大事。但是大殿事急,這是聖上登基以來第一次興修宮殿。本來我想由我來親自督造,隻是我新又應下了封尚書交給我的一件要事。所以含涼殿一事隻能從列為中選一位出來負責。”李師德說罷,表情嚴肅的看向幾位下屬。
督造含涼殿不是好差事,而且還是已經修了一多半的。貿然接下,萬一有問題,到時按期無法交付或是之後出了什麼問題,那就是大罪。更何況今年暑熱比去年更盛,含涼殿在京郊,距離又遠,每天在外頂着烈日監察施工,沒人願意做。
因此這幾個人聽了李郎中的話,都面露難色。一邊的賈政的确急于找個機會在聖上那邊做個好表現,隻是看看衆人的表情就知道,這不是個好差事。
“我聽說員外郎劉懷義先前素來與政公交好,想來政公對含涼殿建造一事肯定頗為熟悉。”丁謙看看李師德表情,開了口“不若請政公接下此事,肯定要比其他人做起來更得心應手,如魚得水。”
賈政不清楚自己是否與劉懷義交好,但肯定與這個丁謙有些矛盾。
“隻是我聽說政公這幾日家中也有要事,怕是不太方便。”關永平見賈政被推出去擋槍,就對李師德說道。
“存周家裡的事要緊嗎?”李師德語氣親切,問了賈政。他素來喜歡賈政穩重謹慎的性子,在工部做事,很需要這種人。所以他這次有意讓賈政來做的。
賈政看這情況,就知道郎中早就屬意他來做事,帶另外兩個人來,隻不過是以防萬一的備選。思及此,他起身拱手回道“下官家中小事,不足挂齒。願請李郎中把這件差事交由下官,定不負聖望。”
另外幾人見賈政答應得痛快,也就紛紛附和了。
李師德很是滿意,他扶了賈政一把,笑着說“我素知存周穩重謹慎,平日裡交由你的公事都做得很好。那含涼殿一事就由你多費心了,一定要按期建成,不出差錯啊。”
賈政慎重點頭,另外幾人也起身對他說了一些勉勵的話。
待李師德與另兩位員外郎離開後,賈政就找了自己的桌案坐下,想做些準備。
“政公對含涼殿一事了解多少?”關永平問道。
見賈政搖搖頭,關永平急切說“那麼何故沖動應了呢?”
“劉懷義這人做事并不妥帖,含涼殿又是聖上的避暑宮殿,萬一他之前出了差錯,以後豈不是要你受罰嗎?”
賈政見關永平這幾句話确實是為他着想,就微笑寬慰道“關兄莫為我着急,我既然答應,就有幾分底氣的。”
關永平見賈政表情沉着,自己也冷靜下來,想起來賈政素來穩重,不可能沖動做事。
“那就好,這幾個月你要辛苦了。”
賈政笑着謝過。
随後他派人找了督司,營造,磚木幾科的主管詢問事務。這幾科的主管都是從底層選拔上來的,都對營造與磚木事務十分精通。
這幾位主管見賈政問的幾個問題切實又緊要,也都不敢有絲毫遺漏,一一禀明。
問罷,賈政也放下心來。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學土木工程的人到古代的确大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