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與王熙鳳又是忙個不停,大擺宴席,宴請諸多王宮貴族,長官親友。賈母也是高興的不得了,之前那些龃龉也早就抛在腦後了。
賈政接了聖旨,雖說并不歡喜,也不能表現的太反常。
工部的大小官員自然都要宴請。擺宴那日,賈政特意向李郎中敬酒道謝,隻是李郎中卻神色複雜将賈政拉到了一旁。
“存周,這個消息本來也是封尚書透露給我的,我沒多想就提前告訴了你。”李師德頓了頓,看賈政神色如常,就繼續說道“隻是我後來才知道這其中另有隐情。太詳細的我也不知道,隻是你到了那邊,凡事謹慎為上,哪怕沒有功績,最好也不要被人抓到什麼把柄。”
賈政見李師德一番話語很是懇切,心裡也感動,回道“多謝大人提點,日後大人若有什麼地方用的到我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話說得故意誇張些。
李師德拍拍賈政肩膀,又道“言止于此,希望你一切順利吧。”二人碰了杯,各自飲盡了杯中酒。
同為員外郎的關永平也很羨慕,他多喝了幾杯,臉色坨紅,摟着賈政肩膀,說着些羨慕的話語。
賈政也不介意,扶着關永平坐在椅子上,奪了他的酒杯,說道“隻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各人有各人的苦處,外人是不會知道的。”
關永平用力搖搖頭“你們這些大族子弟,能有什麼苦楚呢?”
賈政見他酒醉,聽不進去,也就沒再說話,又陪他喝了幾杯,吩咐人帶關永平去歇息了。
賈政坐着思考一會兒,又走到了李師德面前,向他讨了袁三保做助手。李師德自然痛快答應了。
賈政得了許諾,就走到袁三保那桌,與他說了。袁三保本來也想主動向賈政請求跟随,如今聽了賈政的安排,也很是高興,敬了賈政三杯酒。
到了晚間,宴席的客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賈政爛醉如泥,被丫鬟扶着才回到了屋子。
賈政醉倒在床上,王夫人親自為他去了外衣,又給他擦臉擦手。
又怕他早起頭疼,費勁把他叫了醒來,喂了醒酒湯。
王夫人連日操勞,也很疲倦,隻是不太放心賈政,雖吩咐了丫鬟時刻守着他,自己卻也睡在了屋裡的榻上。
次日早晨,賈政起的比往日要晚,一睜開眼,就看到王夫人扶額坐在床邊,眼睛眯着。
“要丫鬟服侍就行了,夫人何必親自守着呢?”賈政有些後悔昨日故意醉酒了。
“不妨事的。”王夫人見賈政醒來,忙起身扶賈政坐了起來。
賈政環視一圈,看屋子裡再無他人,就輕聲說道“我昨日是故意要喝醉的。”
王夫人本來以為賈政是因為高興才醉酒,“為何要故意喝醉呢?對身體也不好。”王夫人低聲說。
“我必須要表現出來很高興,别人看了才正常。”賈政又說“聖上雖然明面上升了我的官,隻是背後卻有許多原因,對咱們不利。”
王夫人略略驚訝“不至于吧,前些日子我兄長不也升了官嗎?”
賈政輕笑一聲“說來話長,等咱們在揚州安置下來,我再細細向你解釋吧。”
“老爺也要帶我去揚州上任嗎?”王夫人話中驚訝更多。
賈政點點頭,說道“還有寶玉探春,還有外甥女也一起去。”
“林家本來就在揚州,帶外甥女回家,這還說得過去。隻是老太太那邊卻不會同意寶玉也去的。老太太年邁,寶玉在她身邊為她解了許多寂寞,于情于理,老爺都不應當如此行事。”王夫人的不贊同表現的很直接。
賈政輕輕搖頭“我也考慮了很久,隻是我這一去少則兩三年。寶玉探春正是關鍵時候,我想把他們帶到身邊,由咱們親自養育更好。”賈政說得更直白。
王夫人沒有細究賈政話中的“關鍵時候”是什麼意思,她隻是很擔憂。
一下子将賈母的兩顆掌上明珠都帶了走,她是不敢想的。
“隻是我若一走,這府裡上下···”王夫人欲言又止,這也是她擔心的地方。她自己從沒想過要随同賈政外任,畢竟她是管家太太,即使有個王熙鳳在,她也不應當走開。
賈政拍拍她肩膀,柔聲道“夫人莫憂。”
聖旨是讓他即刻啟程,越快越好的,賈政也不拖延。當日就去工部辦好了交接工作,回家後再打點幾天行李,就可以出發了。
賈政從部裡回來,就去了賈母屋裡。
寶玉姐妹幾個都在,圍着賈母說笑。
賈母見賈政進來,又看他神情,就知道有事要說,把孩子們打發走了。
“你這一去少則兩三年,我也舍不得你。”賈母歎口氣。
賈政坐到賈母榻邊,輕聲說“兒子也舍不得母親,隻是皇命難違,不能在母親身邊盡孝了。”
賈母輕撫賈政手臂,說“帶你太太一起去吧,不然你一個人在外,别人都照顧不好。你帶了她同去,也是有個家了,我也放心。”
賈政聽了很是感激,又說“多謝母親體諒兒子,隻是府裡大小事務,都隻能交給鳳丫頭了,幸好她做事也很妥帖。”
賈母笑着點點頭“她們兩個做事都很妥帖,我都放心。”
賈政猶豫一會兒,又說“前些日子揚州那邊來信,姑爺說他想念外甥女。兒子想着這次正是要去揚州,就帶外甥女回家看看,待些日子,母親想她了,再吩咐人将她送到京城。”
賈母聽了很是不舍黛玉,隻是黛玉父親想女兒了,她也不好阻攔,隻好勉強點了頭。
“林姑爺探花出身,學識深厚,且為人方正,又與咱們有姻親。所以兒子想···”賈政頓了頓,見賈母認真聽着,就說了下去“兒子想将寶玉帶到揚州,由姑爺親自教導,日後也能讀書進取,考取進士,做個一官半職的,也是為咱們賈家争光。”說罷,細看賈母神色。
賈母聽罷,愣了一會兒,又緊閉雙眼。
好一會兒,賈母才開了口,她擺擺手,歎道“罷了罷了,你也是為了寶玉的前途考慮。他在家裡,我總是舍不得逼他讀書,如今離了我,你也好教導他,就帶他同去,把三丫頭也帶去吧。”
賈政聽了又是歡喜又是擔憂。他又對賈母說了許多自己心中對家族的憂慮,以及此舉的不妥當之處,想要寬慰賈母。
賈母聽了,慢慢也神色和緩,不願意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