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嚴側頭看了一眼呼延朗,他就立刻沒再說話了。四人又靜坐一會兒,封嚴便讓賈政和李師德先去休息了。
賈政進了屋子,随意躺在床上,又暗自沉思剛才那三人的可信度。看封嚴和呼延朗的表現,這兩人肯定不可能是突厥人的内線。
當時突厥人竟然留了史鼐和錢玄武兩個活口,說明這兩人極有可能都被收買了,突厥人有他們配合,又暗中聯系他倆在城裡的手下,這才能将糧草偷運出去。
史鼐身亡也許是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屈辱,無顔面對同僚,心思郁結,沒心思配合治療,回來沒幾日也就死了。而那個錢玄武在京城定然有更大的靠山,所以他才敢活着回到京城面對那些嚴苛的審查。
而這個靠山,賈政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忠順王爺。
又是他!賈政重重歎了口氣,又狠狠捶了一下床闆。
從京城到揚州再到西北道,忠順王爺無時無刻不像幽靈一樣糾纏着賈政。在朝為官多年,即使付出多少心血努力,到頭來卻發現隻是困在那少數幾個位高權重之人的手掌中,被他們的一些計策耍的團團轉,而自己卻完全無力與之匹敵。
因為忠順王爺如今正是皇帝的代言人。
賈政不清楚忠順王爺與皇帝的協作達到了何種程度,但他知道隻要忠順王爺仍手握重權,賈家不會有一天好日子,就像時刻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
在揚州時,鴉片被劫和水匪與忠順王爺有關。運送官鹽的船隻傾覆,又查出涉案縣令貪污五萬兩,卻被輕飄飄放過,其中很可能是他和皇帝協商的結果。而如今西北道的戰亂,莫名被劫走的糧草,内亂的突厥人,忠順王爺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這個謎團一直困擾着賈政,從揚州到這裡。他想到,也許在這裡,借着雙方交戰的機會,他可以徹底查出其中的關鍵所在。
次日清晨,賈政重整精神,先去了操場看士兵演練,自己也加入進去,舒展了一會兒筋骨。
賈政剛揮出一拳,忽感到背後有人,忙回頭看時,那人的拳頭直直沖着賈政面龐,隻是速度并不很快,給了賈政防禦的機會。賈政忙兩手護住臉,将來人的拳接下了。
此人正是封嚴,他笑了笑便收回手臂,說道“存周真夠勤勉的,本以為你們剛來,今日定要好好歇息的。”
“将士們都起床演練了,我也就躺不着了···”賈政見封嚴神情和煦,又道“請大人恕我無禮了!”
賈政看封嚴點頭默許了,自己又和身旁的士兵跟着前面長官的指揮,一同打起了拳。
又操練了小半個時辰,期間封嚴四處巡視了一圈,待晨訓結束後,封嚴又走回了賈政這裡,說道“同我走一走,說點事情。”
此時将士們漸漸散開了,二人就在演武場随意散步。
“你雖初來乍到,但對這裡的事情卻看的很透徹。”封嚴直言道。
賈政便笑了笑,說道“隻是一些推測而已···”
“存周不要謙虛,我想咱們之間隻有互相信任,日後才能互相依靠,你以為呢?”封嚴正色道。
賈政便點點頭,說道“我能來這裡,還是因為大人的建議···”
說到這裡,封嚴卻笑了笑,拍拍賈政肩膀,說道“身邊實在缺少得力助手,忽然就想到了你,存周可不要怪我!”
賈政搖搖頭,雖然他原本有一些奇怪,但昨日想清楚後也覺得能來戰場是一次難得的良機。
“你在揚州所為,陳光和與我私下說過,那時我才意識到原來你是這樣一個能臣,前些年實在被埋沒了。”封嚴如此解釋道。
“沒想到您和陳總河私交甚好。”賈政點頭笑道。
“我們是同鄉,他剛做官時,曾遇到一些小麻煩,我好心指點過他。他這人知恩圖報,後來我們便很熟悉了。”封嚴毫不避諱,又做了解釋。
“光和說你膽量奇大,為官也很正直,所以我才想讓你來這裡幫忙的。”封嚴又補充道。
賈政沒有客套謙虛,隻是笑了笑。
“李師德說你們在經過連營村時,發生了一件事···”封嚴切入正題。
賈政便詳細說了事情經過于自己的猜測,又道“我想此事雖小,但深入去查也許真有重大發現,所以我想···”
“我今晨特來找你,正是為了此事!”封嚴打斷了賈政。
賈政正了神色,靜待封嚴後文。
“那個連營村本來有一百多村民,之前我們為了保護附近村民,也曾派人到過那裡,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隻是當時四下裡的事務很多,便沒有顧得上那裡···”封嚴低聲說道。
“後來糧庫被劫,密道通向的村莊與連營村在一個方向···”
“大人懷疑連營村的村民被突厥人殺害了?被當成了他們的據點?”賈政也輕聲問道。
封嚴點了點頭,又道“前些日子我又想起此事,便派了十來個人日夜在村子附近守着。果然發現夜間那裡常亮起幾盞燈,裡面有突厥人在說話。隻是他們守衛嚴密,我們的人不敢靠的太近,隻能判斷出他們是突厥人,院裡也有不少突厥人常騎的那種大馬。”
“這樣說的話,我們經過那裡時攔路的村民也是突厥人假扮的了?”賈政又問。
“或者是他們手下的漢民,總之突厥人逃不了幹系。”封嚴回答道。
“那又為何突然又讓路了呢?”賈政問了出來,自己也迅速思考着。
“也許他們原本真的想攔,甚至已經做好了搏鬥的準備,卻忽然被人阻止了?”賈政很快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這也很有可能,突厥人中派系複雜,朝令夕改很是平常。”封嚴點頭附和道。
“隻可惜咱們并沒有安插在他們那裡的人手,不然也就能弄清楚其中的關鍵了!”賈政歎了口氣又道“如今真有種盲人摸象的感覺!”
賈政擡頭時卻看到封嚴笑着看他,便立刻問道“難不成我們也有密探在那邊?”
“隻需他們安插内鬼,咱們就必須光明磊落嗎?”封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