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苦,我今年五歲。哥哥叫阿楚,今年七歲了。”
“好好的姑娘家,叫什麼苦不苦的,嬷嬷托大做個主,就叫你阿甜好不好呀?”
“謝謝嬷嬷。”
“哎呦,太乖了。”
甫一進屋,邢樾隻聽到主仆幾人的笑聲,怕壞了興緻,便沒有作聲,走到内室才被人察覺。
青荷紅梅迎上去端茶倒水,趙嬷嬷慢吞吞退到一旁将位置讓了出來。有了大半個月的相處,趙嬷嬷看見邢樾還會心裡發怵,但也敢有來有回交談上兩句了。
魏如霜懷裡摟着小阿甜,剛準備起身行禮,就被邢樾揮手制止。
“養得怎麼樣?”邢樾道。
小阿甜看看身旁的魏如霜,又望了一眼邢樾,害怕地趕緊低下頭,魏如霜悄悄劃拉幾下小阿甜的手心,眼神示意她自己回答。
“回将軍…的話…,我…奴婢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小阿甜說完趕緊看向魏如霜,生怕自己說錯了話。
阿甜來到府中已是第五日,剛睜開眼隻以為是哪個富貴人家,聽丫鬟們交談才知,竟是那位邢将軍府上。
阿甜此時說話還能聽到胸口風箱一般的動靜,魏如霜給她撫着心口順氣。
邢樾:“你哥哥身子骨尚可隻是瘦弱些,現在在前院跟着阿平灑掃,你安心養病,病好了之後自有嬷嬷教你。”
“謝……将軍。”
阿甜掙紮着想要從魏如霜懷裡出去,她要給将軍磕頭,她看戲班子演的都是這樣的。
魏如霜摟得更緊了,她可不信邢樾能因為行禮跟個小丫頭置氣,“好了阿甜,将軍知道你的心意了,讓趙嬷嬷帶你回去,你該吃藥了。”
阿甜點點頭,讓趙嬷嬷牽着她離開,青荷紅梅添了茶水點心後退到了外間,裡屋隻剩下邢樾跟魏如霜二人。
魏如霜還在感慨,同樣都是孩子,七歲的小虎跟五歲的阿甜性子可是天差地别,若不是有自己壓着,小虎指不定哪天把天給你捅破了!
但回過頭想想,太懂事的孩子更可憐,不是嗎?
其他人出去後,邢樾沒出聲,隻是喝了半杯茶,拿起一塊牛乳綠豆糕吃起來。
魏如霜不等邢樾開口,先誇起來,“将軍心善,孩子們心裡都明白,隻是年紀小認生,多見幾次就不怕了。”
邢樾劍眉挑起,“怕我?為何要怕我?”
魏如霜真想賞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在這兒跟我裝什麼呢?嘴上還是說着,“小孩子最喜歡我這樣的,笑的要甜,性子要軟。将軍身帶威武之氣,小孩子見到将軍猶如見到天神下凡,我小時候逛廟會,見到天神扮相的都要哭上一哭。”
邢樾嘴角挑起又快速放下,以至于魏如霜根本沒看出他到底笑了沒有。
“聽李大夫說你改了他的方子?”邢樾隻說了一半,實際上是李大夫拿着藥方把魏如霜誇得天賦卓絕、天資過人、天下無雙,聽得白若亭恨不得提劍砍了這位妖女。
魏如霜:“不算改,隻是李大夫的方子太過溫和。孩子身子是弱,但遲早能補回來的,若是按照李大夫的方子,怕是人養好了、病沒治了,我隻是把份量略微加重了些。”
邢樾将杯中的茶喝光,将茶杯倒扣在茶盤裡,“你醫術很好?”
試探我?順着你又如何?魏如霜舔舔嘴唇,朱紅的櫻唇閃着水光,神情平靜地宛如在話家常,一字一句說道:“将軍說錯了,奴家的醫術不是很好,是極好!”
是有些吹噓的成分在,但王太醫講過,魏如霜的水平跟太醫院使不相上下。
雖自我朝太祖皇帝時,皇室崇尚修道煉丹、長生之法,連帶着太醫院的一衆太醫也淪為了給國師打下手的采藥童,上行下效,民間遊方郎中都開始販賣起了九轉丹、甘露丸一類的玩意兒,以至于王老太醫一怒之下辭官回鄉。
即便有王太醫私人恩怨在,可能當太醫院使的,哪個不是名門之後,哪個不是杏林鴻儒?因此,
魏如霜的醫術造詣,她自信得很。
不是自吹自擂,魏如霜的腦子在刺繡女紅、四書五經上都不好使,偏偏碰到醫書卻能茅塞頓開。
她願意學,老太醫願意教,師生關系處得熱火朝天,王老太醫無兒無女孤身一人,身故後最寶貝的金針跟一屋子的醫書最後全歸她所有。
要說不足,隻能是跟王老太醫師生緣分太淺,十年間能學的都學了,可惜大多數沒用過。
聽見男子的輕笑聲時,魏如霜第一反應是往窗外看一眼,轉了一圈轉回來,竟是一旁的邢樾在笑。
魏如霜在邢樾腦子壞了跟吃錯藥之間掙紮,想不明白也懶得想之後,幹脆趁邢樾這會兒心情好,再求些旁的事?
比如……強攻魏府,救出姑母?
“用膳吧。”
邢樾出言打斷了她的美夢暢想,魏如霜将手收攏進寬大的袖子裡,心虛地掐了掐指腹,好日子沒過幾天,自己真是得意忘形了。
若真有邢樾與魏道元反目的那天,拿來祭旗的怕不是她的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