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拍手叫好,“好,那本宮就仰仗邢将軍了。”
……
與宮中人心惶惶不同,将軍府裡熱鬧非常。
正午時分,前院一間屋子升起滾滾濃煙,湊近些更是熱浪滾滾,恨不得将人烤熟了。
高伯坐在屋裡,拿帕子掩住口鼻,褲腿挽起漏出雙膝,膝蓋正前方是一個火桶,裡面燃的卻是多種草藥,熏蒸半刻兩膝酸痛的确緩解了不少。
就是煙太嗆人了。
高伯咳嗽着說:“李大夫,還得多久啊,怎麼還沒好?”
李大夫同樣掩住口鼻,邊咳邊說:“快了快了,再有一刻就行。”
“啊?”高伯驚訝道:“怎麼還有一刻,方才熏了多久?”
李大夫掐指一算,緩緩道:“半刻左右。”
高伯掙紮起身要走,踩着鞋邊走邊說:“不熏了不熏了,方才我感覺過去了一個時辰,你告訴才半刻鐘。”
李大夫并未阻止,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念道:“雞血藤、獨活、透骨草,其餘的我不念了,反正你聽不懂,但是我告訴你,這一火盆的藥,三兩銀子!”
高伯養了幾年仍舊黝黑的臉忽然煞白,停下腳步,不可思議地問道:“多少?三兩銀子?這藥是銀子做的還是金子做的,要三兩銀子?”
李大夫點頭笑道:“夫人說了,你這是陳年頑疾,要下猛藥!”
高伯失魂落魄地重新蒙上口鼻,“認命了,熏吧,三兩銀子,若是不熏完,老天爺都要劈了我。”
前院濃煙滾滾,不宜久待,邢樾取了兩本書便回了正院。
進到屋裡時,魏如霜正倚在貴妃榻上吃着橘子,手上拿了一張畫了兩條腿的紙。
見邢樾進來,青荷紅梅便從内室退了出去。
“姑母送回去了?”邢樾問。
魏如霜咽下口中橘子,點頭說:“一早就讓錢順送回去了,魏家的家學初七開始授課,姑母想讓小虎先回去收收心溫書。”
邢樾拿過她手中的紙,在其身旁坐下“這是何物?”
魏如霜撅起嘴眨了下眼,不滿地問:“腿啊?我畫的不像嗎?”
邢樾沉默片刻,“挺像的,我拿反了。”
魏如霜坐起身子,賭氣似的将幾瓣橘子統統塞進邢樾嘴裡,“不像就不像吧,反正我能看得懂。将軍今日回來的好早啊,用過午膳了嗎?”
邢樾嚼着橘子搖搖頭。
魏如霜:“那我陪你再吃點,我早飯用的有些多,午飯還沒讓擺。”
邢樾垂着眼,“簡單些便可,我胃口不佳。”
魏如霜交代青荷,讓廚房将煨好的雞湯選幾樣時令菜蔬放進去燙熟,再切一盤子白切羊肉,調一份酸辣口的蘸料,主食要好克化的發面蔥花餅子。
邢樾看得出胃口不佳,薄薄的蔥花餅,魏如霜一口氣吃了三張,他卻隻吃了兩張,羊肉幾乎一口沒動,撿了幾片菜葉子吃了。
飯後,夢竹、畫屏将菜撤了下去,妙菱打開窗戶通風了一炷香的時間,待到屋裡飯味散盡才關上,銀杏将銅壺裡煮了一半的山楂烏梅湯悄悄地放在内室的爐子上煨着。
邢樾飯後便進鑽進了帷帳,魏如霜納悶,他以前幾乎不歇晌,今日怎麼轉性了?
魏如霜也穿着一身雪白中衣鑽進了錦被,靠在邢樾胸膛上,聽着他沉穩綿長的呼吸。
“動身去肅州的日子要推遲些,你能再陪姑母些日子。”沉沉的聲音遊蕩在帷帳裡。
魏如霜指尖繞着邢樾散落在一側的一束頭發,輕聲道:“與此事有關?”
“什麼?”
魏如霜仰起頭,隻看見刀削斧鑿般的側臉,“今日将軍胃口不佳,跟此事有關?”
邢樾從平躺轉為側躺,将她攬進懷裡,“隻是果,而非因。”
“哪裡能分得清因果呢?”魏如霜喃喃道。
進京求學是因,被迫嫁人是果,被迫嫁人是因,如今是果嗎?
今日一早姑母臨走前仍在叮囑她,要穩下心,莫要再想那些懸壺濟世、造福一方的渾話,既然嫁了人便好好過日子。
如今的日子算好嗎?
邢樾對她寬容得有些放縱,她想出門從不用提前告知,她要替人診治邢樾從不攔着,可她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呢?
是她所求太多,不知滿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