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麼一嚷，周圍越來越多的行人都停下腳步，往這邊聚攏過來，趙青氣得拽住布衣男子胳膊，不想被人反手上前一步直接揪住衣領子，布衣男子厲聲喝道：“幹嘛，想動手？你就是掌櫃的？”

趙青吓了一跳，他哪裡見過這架勢，立刻慫了，左右喊道：“來人，快來人！”

四五個小厮們一擁而上，沒等扒拉到那布衣男子，人群裡就又冒出了十來個人高馬大的男子，為首圓臉的青年粗聲粗氣喝了一句：“怎麼的？我姐夫問你們他是不是掌櫃的，你們啞巴了？”

剛到青年肩膀頭高的小厮一見這狀況，立刻縮了脖子，頓了一頓，才結巴着答道：“是，是啊，他就是我們掌櫃的。”

布衣男子聽了回答，轉過頭問趙青：“你叫來人是什麼意思？”

趙青也看見布衣男子身後那一幫看着就不太好惹的親戚，口氣頓時軟了：“大哥，你有話好說，我真不知道你要幹什麼，所以才叫人來問問你……”

“你自己不會問啊？！”布衣男子面對面吼了一嗓子，吐沫星子噴了趙青一臉，趙青耳朵給震得嗡嗡響，一時什麼也說不出來，嗓子也被勒得咳嗽起來。

他這一咳嗽，布衣男子就松了手，趙青驟然墜地，腳一軟，險些沒站住，被小厮扶了一把才站穩。

“哎哎哎，怎麼回事，不許打架啊！”有縣城專門負責大集街道的管事走過來，問道：“是這裡有人打架嗎？”

原來是趙家看攤子的小厮見情況不好，趙青被揪住的時候就跑去找街道管事了。

街道管事見布衣男子和趙青站在那裡，并沒有什麼人受傷，說了句“好話都好好說”便要轉身走開。

“等等！”

趙青和布衣男子同時出聲，趙青是怕管事走了布衣男子再兇他，布衣男子則直接開口說話了。

“管事大人，我被人騙了，正想請您給我做個主呢！”

大集人多口雜，時有客人和攤主發生口角，街道管事早已見怪不怪，說道：“買賣東西你情我願，有事就好好說話，該怎麼辦怎麼辦……到底什麼事？”管事不過随口勸說幾句，見趙家那找他的小厮一個勁兒沖他眨眼睛，最後一句便是問小厮的。

趙青見這管事面生，想來未必知道趙家和縣太爺的關系，便索性直接告狀道：“他上來就揪住我衣裳，你看這是怪我嗎？”

布衣男子反駁道：“我來退貨，本來好說好商量，他們卻倒無理蠻橫，我氣不過才高聲問了他兩句。”說完又轉頭看向趙青：“你也說讓我有事好說，那我就再跟你說一遍，你家賣的這個洗衣石闆是壞的，我要退貨！”

趙青看了眼布衣男子手裡拿着的石闆沒破沒壞，立刻有了底氣，說道：“這石闆哪裡壞了，明明是好的！”

布衣男子冷笑一聲，說道：“料你也會這麼說，來，把咱們的衣裳拿來！”他轉頭是吩咐那個圓臉青年。

此時看熱鬧的人已經圍了好幾層，隻因不知是誰剛才喊了幾句：“打架了！打架了！官家都來人了！”把更多路過的人都吸引過來了，柳傾雪也有心看個究竟，便早早讓那兩個小幫工帶着餅子先送回去，她和莊楚生留下來繼續看趙青這邊。

衆人就看方才那圓臉青年從其他親戚手裡拿出來幾件衣裳，抖落來一看，那衣裳上竟然全是一道道的刀痕，把布料子劃得不成樣子。

“大夥兒看看啊，我家這些衣裳都是被他家賣的這個什麼石闆給弄壞的！”

“都傳着看看，這衣裳還能穿了嗎？”圓臉青年直接把衣裳在人群跟前走了一圈，看得衆人驚歎連連。

“這是怎麼回事啊？好好的衣裳給劃拉成這樣……”

“哎呀，我還以為是刀子劃的呢，原來是洗衣裳弄的！怎麼弄成這樣的呢？”

“看好了啊！”那布衣男子說着，接過親戚遞過來的一盆水，現場把洗衣石闆放在地上，澆上水，把衣裳放在上面搓揉起來，幾下之後，那原本沒有劃痕部位的衣裳料子又出現了幾道大口子。

布衣男子起身把衣裳再次抖落開，對趙青道：“你自己看看，現在還想抵賴嗎？”

趙青和衆人一樣目瞪口呆，看熱鬧的人群都稀奇地議論道：“哎呦，這是個什麼東西啊！把衣裳放上去揉搓幾下就變成這樣了？”

“哎！你們看，這家攤位後面還擺了許多這種石頭闆子呢！”

“嗯，看來他家就是賣這個東西的！”

衆人看得越發稀奇，隻是不知道這個闆子到底用來幹什麼的，想來應該原本并不是破壞衣裳的吧？要不然布衣男子怎麼口口聲聲說受了騙。

“這……”

衆目睽睽之下趙青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以往趙家出大集攤子賬房老先生都是要跟着來的，有什麼事情賬房老先生也能幫着趙青應對，可這會兒功夫，老賬房已經被累病了，發了高燒在村裡躺着呢，跟着趙青的僅有一些小厮和幫工，這些人沒有腦子轉得快的，更沒有能在場面上說話的人。

人群的議論聲布衣男子也聽見了，他指着洗衣石闆對衆人道：“昨天我家姐回老家，路過象蟻村的時候，被趙家商鋪的人騙了，說這個東西能洗衣裳，還不像木杵那樣随時會爛，家姐花了八十個錢買的，說什麼管修管換，昨天晚上我們全家看着稀奇，立刻用了一下，結果幾件衣裳全弄爛了，把我娘都氣到了，你們都給評評理，這難道不是騙人嗎？”

“真是啊……原來是村裡來的，象蟻村還有這種騙子啊！”

趙青頓時成了衆矢之的，圍觀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趙青臉色發白，忽然在人群中看見了柳傾雪，忙指着柳傾雪的方向說道：“……她，是她，她弄得這個石闆，全怪她！”

衆人立刻看向柳傾雪，見柳傾雪沒說話，趙青來了精神，指着柳傾雪對布衣男子說道：“你不是說你在象蟻村買的嗎？她叫柳傾雪，是象蟻村柳家石匠鋪子的東家，她家專門賣這種石闆，你應該找她給你賠錢！”

布衣男子一怔，疑惑道：“難道你們象蟻村還不止一家賣這個怪東西？”他瞟了眼趙青身後攤子上那一大堆洗衣石闆，又看了看人群中的柳傾雪。

趙青忙跳過來，往人群這邊一直指着柳傾雪不放手，說道：“沒錯！村裡最開始賣石闆的，就是柳家，不信你問問她！”

“是啊，你看，大集上賣東西的不止一家，都是錢貨當面交接清楚的，有什麼問題也是當面說，都一樣的拿出來找，怎麼能确定就是趙家賣的呢？”街道管事的也站了出來，對布依男子說道：“你可别是看錯了，冤枉了好人！”

街道管事忽然偏向趙青說話，不是沒有原因的，那找人的小厮是個機靈的，他剛才私下跟管事大人說了一番上次趙家老爺來拜訪縣太爺的事兒，街道管事這才給了趙青一點薄面，替他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