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道:“現在最要緊的就得把石闆的賬目算清楚,補上虧空,其他的和往年一樣準備,就沒什麼大礙了。”
趙家母從剛才看見後院雜亂的石闆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了趙青這回又是賠得老底朝天,她叫來那個貼身的小厮,詢問這幾天他們沒在鋪子裡,趙青到底幹了些什麼?
小厮起先不敢說,但徐氏喝他:“你以為不跟我們說,等着跟老爺說,你就有好果子吃了嗎,到時候一樣算你沒伺候好二少爺,跟着瞎摻和,大少爺照樣要責罰你!”
小厮一聽扯上大少爺,頓時蔫了,一五一十,把趙青不讓他跟任何人說的這些糗事,全告訴了趙家母和徐氏。
諸如如何又從賬房支出錢買了四百塊底闆,如何召集全宅上下連夜趕工,又如何在大集上被人當面對質挨罵要求賠錢等都說了個遍。
趙家母和徐氏聽得是心驚肉跳,徐氏責問小厮道:“夫人不是告訴你們看好二少爺,那頭前的三百塊底闆石闆已是夫人給墊付的銀子,如何又趕着買了四百塊,還能從賬房裡支出錢來,難道傅老先生也糊塗了嗎?”
小厮未等回答,趙家母倒是發起怒來。
“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大集上尋咱們家的晦氣,還敢撕扯青兒,咱們非得找到縣太爺那裡去評評理去,敢到趙家來砸攤子,他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原來這趙家母聽三忘四,一開始也跟着徐氏一樣疑惑和着急,待聽到小厮說趙青在大集上被人如此為難,頓時什麼都忘了,竟然吆喝起要去找趙家老爺說這件事,要找那布衣男子算賬。
徐氏忙安慰趙家母:“姐姐,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肯定不是一個兩個布衣男子的問題,他們見青兒年輕臉生,一起欺瞞訛詐也是有的,以後有的是時間,等老爺閑下來,咱們再慢慢讨論去告那布衣男子也不不遲,眼下還是先把這賬弄平為好。”
趙家母被她這一提醒,才想起趙晟還在宅子裡呢,趙家賬目一向管得嚴苛,連趙家老爺花錢都要記錄清楚,何況是趙青未經允許就支取銀子,還犯在趙晟眼前,趙家母這股怒氣頓時就消散了大半,忙跟着徐氏一起聽那小厮解釋。
小厮道:“起先我們都以為三百塊石闆足夠賣到大集結束了,誰知道您和老爺前腳剛走,這三百塊石闆就銷售一空,還有不少來打聽的,二少爺一急,也顧不得派人去莊子詢問老爺,直接就問賬房先生支取了一筆銀子又去買石闆底闆。誰知後來竟就那麼賠了!”
趙家母罵道:“他急,你們也都沒了章法,就不會找個人來莊子問問我們再做?”
小厮委屈道:“我們忙得日夜不間歇,鋪子那頭都是勉強開張,實在沒有一個人能騰出時間來出門報信,主要是去莊子一來一回,如果等款子批下來再去買底闆,二少爺又怕耽誤了大集那批石闆的售賣,所以才……”
徐氏向趙家母道:“姐姐先别忙着說他們,這個道理也是有的,往日裡若是哪個貨賣得好,突然短缺了,連管事們都可以不報備老爺直接跟賬房先生知會一聲就進貨,何況咱們青兒那三百張石闆忽然賣空,他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到時候跟老爺,跟大少爺,咱們都說得出理。”
趙家母尋思了一下,的确是這麼回事,如果不像小厮這麼解釋,趙青豈不是又要多一條無視趙家家規的罪名?這小厮如今如何向趙家母和徐氏解釋,趙家母之後就得如何向趙家老爺和趙晟解釋,她何必又反駁小厮對他吹毛求疵,到時候不是反過來給自己找麻煩嗎?
“況且,賬房傅先生也是個有主意的,若是看二少爺辦事不妥當,肯定也能出言阻止,就算二少爺怎麼求,傅老先生不批錢,二少爺也不可能再買那四百張石闆啊,姐姐,你說是不是?”徐氏在旁一提醒,趙家母立刻想到了,這石闆的賬,也有賬房先生的一部分責任,趙家老爺命賬房先生代管商鋪幾日,老賬房就得為這幾天所有商鋪發生的事情負責,趙青一個小孩子,能懂什麼?
趙家母點頭道:“是了,青兒肯定也是跟老賬房商量過,兩個人一起做的決定。”她問那小厮:“青兒就隻跟賬房支取了那四百張石闆的本錢嗎?”
小厮道:“就隻支取那麼多,後院還有一些沒做出來的底闆,另外做出來的那些沒賣出去的,也都在後院放着呢。”
趙家母氣道:“東西不放商鋪的庫房裡,堆在後院做什麼,你們不知道老爺他們回來看見要生氣嗎?”她這句話其實并不是想要小厮回答,不過是因為差點為這件事被趙家老爺打而單純的發洩不甘罷了,誰能想到從來不屑趙青母子的趙晟能忽然到趙家母院子裡來“觀賞”。
可那小厮卻一闆一眼地答道:“沒法子啊,夫人,我們實在是沒地方藏這些東西,隻能暫時放在您這後院兒了。”
趙家母聞言反倒是疑惑起來,洗衣石闆賣的不好,又何必這麼藏着掖着,早晚老爺回來一問便可知曉了啊。
就聽小厮苦着臉繼續說道:“大集之後,來咱們家退石闆的村民是絡繹不絕,夫人您也知道,在咱們家退貨是需要老爺點頭同意的,像這種小來小去的最多幾百錢的東西,根本是不可能給他們退的。”
這一點趙家母和徐氏都是知道的,除非是某些縣城富戶,大批量買趙家商鋪東西的時候出了問題,經過趙家老爺點頭,才能給他們退換,其他普通村民百姓,在趙家都是錢貨兩訖的,絕不可能回頭給他們退換的餘地。
小厮道:“可因為有好些人,或者是聽說,或者是親眼看見,二少爺在大集上當着街道管事的面下保,所有售出的洗衣石闆回村後都能給客人退了,所以才全來咱們商鋪吵嚷退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