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緊緊攥着幾乎蓋住整個人的破舊棉毯的老婦人,啞着嗓子開口說道:
“我看到昨晚的報紙,說您撿到了我的戒指。”
她的嗓音聽起來和手指一樣幹枯,像是随時會被某種外力折斷。
“我們的确撿到了一枚戒指。”歇洛克從起居室堆放了不少東西的桌面上抽出一個信封,“不過您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這的确是自己的物品嗎?”
老婦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終于整理好了解釋的措辭。
“這枚戒指内部刻有我的名字,露茜。”
“如果您細細觀察過,可以發現刻有名字的那部分更光滑。”
“的确,那是由于長時間用手觸碰那裡,指尖分泌的油脂會使它在反光時看起來更亮。”
歇洛克将信封遞給她。
“看得出來,這個戒指對于你來說很重要。”
老婦人的目光籠罩在破舊的鬥篷之下,即便是拆開信封确認時也沒有露出自己的面容。
确認過這确實是自己要找的戒指後,她很快就表示告别。
歇洛克舉起一隻手,并沒有要阻攔的意思。
隻不過當老婦人的腳步急匆匆将邁出起居室的時候,他忽然開口。
“可你就算用這種方式露面,某種意義上也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隐藏在門外的雷斯垂德,沒有絲毫猶豫地忽地出手。
狂風平地而起,猛地壓住門闆,連人帶門砸在牆上發出巨大的動靜。
約翰隻感覺迎面而來的風,要将整個起居室裡的紙張雜物都要掀翻,他甚至需要緊緊抓住旁邊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木架才能穩住自己的身形,沒有被風直接吹走。
歇洛克的大笑順着風傳來。
“華生,快擡頭看看,身處狂風之中可是難得一見的經曆!”
約翰大喊,“在這裡用超凡能力,哈德森太太難道不會察覺嗎!”
“所以用了一些小小的靜默隔離手段!”
歇洛克打了個響指,被掀開大半的地攤下方,有繁複的花紋如同萬花筒裡瑰麗的圖案開始自行轉動,狂風在打着旋進入起居室裡的刹那,就成了拂面而來的微風,最後消失不見。
約翰一把掀開拍在自己臉上,被歇洛克寫滿無數推演過程的稿紙。
他再看眼前仿佛剛經過暴風洗禮的起居室時,不由喃喃說道:
“天哪,你到底給這裡加了多少儀式陣法?”
錯位的沙發下方,撕開的牆紙背後,翻了個頭的人體骷髅模型背後,都有不同花紋的儀陣。
“有防禦效果的,有攻擊效果的,還有各種其他你能想到的所有。”
歇洛克将吹倒在長椅上的書本掀開,重新倒回去的時候,對門邊正拿着秘銀鐐铐往老婦人手上铐去的雷斯垂德喊道:
“不用白費勁了,這不過是兇手傑弗遜·霍普特意找來的替身而已。”
約翰轉過頭去看。
果然剛才借用自己控制狂風能力的雷斯垂德,雖然出其不意控制住了掙紮不已的老婦人,但當歇洛克說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她就停止了掙紮。
蒙住身形的破舊毛毯掉落在地,露出的是粗糙爛制的人偶關節。
随着雷斯垂德松手的刹那,約翰又一次嗅到了某種草木燃燒的氣味。
雷斯垂德伸手拍在人偶的後背上,找到那裡隐藏的暗匣開關。
一股濃郁的草木灰氣息蔓延出來。
“居然是儀具。”雷斯垂德眉頭緊鎖,“但看不出來是誰做的……竟然能銷毀得如此徹底。”
“看樣子又有新的使者暗中進入了倫敦。”
歇洛克半眯着眼。
“雷斯垂德,你或許應該向蘇格蘭場要第二份工資了。”
雷斯垂德歎了口氣。
“這也是儀具的一種?我一直以為儀具隻是一個固定的靜物而已。”
約翰在這具老婦人人偶旁邊蹲下,仔細看着它。
失去了毛毯的遮蓋,它看起來就像是不入流鬼屋裡,根本吓不到人的道具。
但就在幾分鐘前,它居然還能和活人一樣與歇洛克流利的對話。
重新閉上雙眼的歇洛克說道:
“儀式陣法分為很多種,儀具的效果當然也不可能是單一的。”
“但無論是儀陣還是儀具,都需要用到名為月光花和群星草的植物。”
約翰立馬反應過來,“就是這些草木灰嗎?”
“昨天我們在現場是不是也見到過?”
“沒錯。”歇洛克回答,“這也是雷斯垂德第一時間将這個案子,認定是使用超凡能力的使者或惡魔做的原因。”
“問題是現在我們要如何找到兇手,這家夥狡猾,哪怕是有魚餌也不願意上鈎。”
雷斯垂德有些焦慮。
“不用擔心,他最重要的東西在我們手中,就不用擔心他不會再來。”
歇洛克說道。
也就是在這時,約翰忽然想起他剛才說的話。
“不過歇洛克,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兇手的名字是叫傑弗遜·霍普的?”
歇洛克剛想開口,就被從起居室門口的另一個聲音打斷。
“隊長。”
“福爾摩斯先生、華生先生。”
趕來的梅森說道:
“葛萊森警探說,他已經抓到了真正的兇手……阿瑟·夏朋婕。”
歇洛克眯起眼,“哦……錯誤的推論導緻愚蠢的後果,很明顯他抓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