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銀質燭台款式典雅精緻,又能恰當地融入周圍一切環境。
它如果在貧窮人家,就該在餐桌的正中央;如果在權貴豪門,就在舞廳的牆上;如果在皇宮,或許就會被擺在女王的書桌前。
但這隻燭台上的蠟燭短得可憐,看上去隻剩小小的一截,像随時都會徹底燃燒殆盡,而使其上那點微弱的火苗熄滅。
哈德森太太靠近燭台。
“親愛的薇安。”
“你是知道的,我出售的物品是不會再二次回收的。”
她說話時帶動氣息的流動,可那點燭火穩穩當當,似乎沒有半點搖晃偏移。
“不,哈德森太太,夫人的意思并不是妄求你回收【生命之燭】。”
薇安像是早就預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也早早就想過了應答的話語。
她将懷中鑲嵌有名貴珠寶的木盒也放在桌上,然後推向對面的人。
“您是一個受人尊敬的商人,不回收出手的物品,但不意味着不能暫存于此。”
“夫人的意思是,想先把蠟燭寄存于此,等事情結束後,她将親自登門拜謝,再取回它。”
哈德森太太倒好了兩杯茶水。
“夫人如此确信自己就能獲勝?”
“福諾克在沙場上戰無不勝。”
薇安挺直了脊背,與自己的女主人榮辱與共,她孤身來此的時候原本還很害怕,可當她提起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就從中汲取到了勇氣和力量。
“對于夫人而言,這就是她的戰場,福諾克将殺穿戰場,夫人也會如此。”
她語氣笃定地說道,不再有之前的惶惶不安。
哈德森太太看着她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麼這幢生意成交。”
“算是為夫人的旗開得勝,增加一些小小的彩頭。”
她笑着将那杯帶着熱氣的茶水推到薇安的面前。
“謝謝您的體諒。”
薇安心中重擔落地。
在今天之前,她從未和哈德森太太有過單獨交流的機會。
曾經與夫人一起來這條街道的經曆并不愉快,她離開貝克街後做了快有一個月的噩夢,夢裡唯有這幢房子溫暖如春,燃着終年不滅的壁爐,可她怎麼也跑不到這樣安全的地方。
對此她總覺得這樣的地方太過詭異,可現在再看哈德森太太溫和的笑容時,她又覺得安心起來。
她輕抿了一口茶水,感覺很香,也很舒心。
哈德森太太這時說道:
“我雖然對夫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無法提供一些幫助,不過對于那件橫在夫人心頭的陳年舊案,倒是能推薦一位頗有能力的偵探。”
薇安心頭一跳。
她端着杯子的手開始有些顫抖。
“哈德森太太……你确定?”
哈德森太太輕輕吹動着杯中的茶葉,然後微笑。
“親愛的,商人需要有信譽。”
“不過我向你與夫人推薦,信與不信的主動權則是由你們自己判斷。”
“口說無憑,你可以将那朵玫瑰帶回去給夫人作證明,那正是那位偵探和他的助手之前給我的,若是夫人同意,不妨暫且收下,若是不願意就請雷斯垂德警官再送還給我。”
“哦對了,不要盯着那朵玫瑰太長時……”
但來不及的是,薇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看向那朵玫瑰。
這次她看得清清楚楚,玫瑰徹底盛放,露出内裡赤紅的眼珠在盯着她。
她蓦然感到身體僵硬,随後是極度地刺痛從皮膚表面生長。
痛疼在生長,幾乎讓她放聲尖叫起來,在她低頭的瞬間,她看到自己皮膚皲裂,玫瑰的根莖深深紮根于肌肉的紋路之中,像是要将她整個人體内的血液都一并抽幹。
她要尖叫求救,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絕望糾纏着憤怒炙烤她的靈魂,要将她燃燒成灰燼供給玫瑰的肆意生長。
突然一隻手攔在了她的眼前。
薇安感覺自己的痛疼驟然消失。
她大口喘着氣,滿身冷汗地靠在背後的沙發上。
哈德森太太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玫瑰毒藥】的觸發條件是盯住它超過五秒後,就會中毒,隻有付出相應的代價,它才會安心聽從其攜帶者的指揮。”
“不過這份毒素詭異地可以維持人的理智,在短時間内不會精神徹底崩潰,屬于一把雙刃之劍。”
薇安顫抖着身體,她感覺皮膚的刺痛經久未消,像是仍有玫瑰的根莖在血肉裡蠕動鑽孔,帶來嫉妒的疼痛,和被折磨的痛苦與憤怒。
“吃了它。”
有什麼圓球一樣的物品觸碰着她的嘴唇,薇安張口将它含在舌尖,像是蜂蜜的甜味被味蕾接受到,最終撫平她靈魂上的不适。
“這是……糖?”
薇安不确信地問道,她感到自己身體上的不适逐漸消散,好像剛才發生的隻是一場幻覺而已。
“不,這是藥。”哈德森太太放下捂住她眼睛的手,“是樓上與偵探合租的醫生送給我的藥。”
哈德森太太微笑着,“你體内的毒素已經被解除,牢記我接下來對你說的幾個要點……然後,我會期待夫人的回信。”
“在【生命之燭】徹底熄滅前,這或許是個能夠查明真相,扭轉結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