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誤會了某些事。”
面前男人猶如坐在沙龍裡,和其他人讨論着今日倫敦天氣如何的英倫紳士。
他低頭看着将模樣定格在看起來格外無害誠實中年男人姿态上的魔鬼,心中猜出祂或許是從某些蛛絲馬迹裡,窺見些許他和醫生的聯系。
都是這樣看起來非常真誠的人,仿佛跪于教堂神像前祈禱時,都會被認作是格外虔誠的信徒。
但一個是坦率的真摯,另一個卻是虛假的僞裝。
阿斯莫德臉上可憐的僞裝快要維系不住了。
【剛才那一擊和匕首的緻命傷,馬上就會殺死别西蔔!到那時,這裡整片的空間都會坍塌,變成再也找不到出口的迷宮!】
【你是想困死在這裡嗎?!】
名為歇洛克·福爾摩斯的偵探搖頭。
“準确來說,死在這裡的隻有你。”
【狂妄的家夥!你必要付出代價,來為此贖罪!】
阿斯莫德不再僞裝。
空中萬千瑰麗的蝶翼顫動着發出無法被尋常人理解的嗡鳴,鱗粉在四周的黑暗裡再添幾分令人頭暈目眩到快要嘔吐的髒色。
那些曾經純白的絲線不知何時已經被染成了污穢的黑色,比起之前美麗的醒目,它們現在看起來更像帶着殺意,潛入更令人難以發覺的黑暗之中伺機而動。
然後蝴蝶們發出哭泣一樣的哀鳴,如雪的鱗粉落下,藏住後方黑暗裡如箭一樣急速射出的黑色絲線。
蹭——!
黑色的禮服外套當即被射穿無數的空洞,但原本穿着這件衣服的人已經不在原地。
【在哪兒?!】
阿斯莫德憤怒地看向四周。
【在這裡。】
一根手杖從黑暗中猛然探出,快得隻在感知中留下些許的殘影。
随後它另一頭的彎曲扶手處,化作死神的鐮刀卡住了祂如同人類脖頸的命門處,壓着祂往後方痛擊。
本不應當被感受到的窒息感讓阿斯莫德感覺到驚恐和絕望。
死亡距離祂真的隻有一步之遙。
這是比祂設計殺死别西蔔時,更強烈的預感。
因為别西蔔一向看不上祂依靠玩弄感情和身體的做法,去收割人類的靈魂。
在祂看來,這是相當低效的手段。
所以,在祂要殺死吞噬自己之前,帶上了鄙夷的輕視。
這是讓祂反殺的機會。
因為祂實在清楚,人類這種生物天生受到情感羁連。
沒有任何任何羁連的“人”,是惡魔,是很容易被這個維度中,維系秩序的一方去清掃的一次性棋子。
還留有羁連的人,卻能一直被祂反複利用,直到榨幹最後一點存在的價值。
就如韋托·加西亞一樣。
隻要在緊要關頭,在僞裝成羅莎的樣子,他還是會不顧一切……
不顧一切……
不顧一切……?
“是啊……”
“不顧一切!”
白骨手持着匕首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
刺殺了别西蔔的刀鋒這次直接穿透阿斯莫德的心髒!
阿斯莫德赫然發現自己此刻根本無法動彈!
那根手杖禁锢了祂的行動,但不是即将殺死祂的真兇,身後拿着祂遞出去匕首的人才是真正要殺死祂的存在。
——“韋托!”
阿斯莫德搖身一變,回頭的時候就變成了眼角含淚的羅莎。
——“你還要再欺騙我一次!再讓我傷心失望一次嗎!”
“别拿你的玩笑,再繼續玷污羅莎!!!”
韋托的兩條胳膊與半張面容都已經被腐蝕成陰森恐怖的白骨,如果此處并非深淵維度的世界,他早就會因為現實維度的鐵律而宣布死亡。
但眼下,他的意志仍舊在驅動這殘破不堪的身軀強制行動起來。
他的面容猙獰扭曲。
“羅莎怎麼可能是你這樣的!”
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受到魔鬼統治,卻沒有完全堕落深淵的唯一錨點。
他的愛人,他的妻子,他的光。
已經全然不見了。
她甚至連天堂也未曾前往,就喪生在魔鬼的餐刀下。
痛苦折磨得他每日絕望不堪,即便他冷漠地看着他人痛飲當做撫慰靈魂傷疤的萬靈藥,他也未曾有過一絲心動。
軟弱的是人,堅強的也是人。
從羅莎死去的那天起,就隻剩下複仇的火焰在他心頭熊熊燃燒着。
魔鬼的僞裝與把戲,店内那個虛假的人偶都是在時刻提醒他,别忘了為複仇燃盡一切。
他倒地不起,像是看見羅莎當年在陽光下,與他一起依偎坐在草坪上的身影。
他在這些年裡謀殺過太多人,他理應在受到如此酷刑死去。
但他最後還是貪戀羅莎笑起來的樣子,沒有告訴那她……
紅玫瑰輕笑。
匕首刺進魔鬼的心髒。
這把匕首已經在剛才的實戰中證明了它的實用性和有效性。
它能殺死第一隻魔鬼,自然也能殺死第二隻。
阿斯莫德的臉扭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