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五點,歇洛克領着約翰來到雷根斯圓形廣場。
約翰擡頭看去。
“第歐根尼俱樂部……我以前從未關注,或者聽聞這裡有這樣一個規矩古怪的俱樂部。”
“不主動關注,就不會發現它的存在。”歇洛克說道,“它最初存在的意義,也非為尋常人設立。”
約翰看着第歐根尼俱樂部的招牌标志上,繪着一隻憩在果園外樹下酣睡的黑熊。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
“這果然不是普通的俱樂部?”
“畢竟,我剛才提到的人——邁克羅夫特,也并非尋常人士。”歇洛克說道。
兩人走進俱樂部。
約翰在某個愣神的瞬間,隻感覺這裡人聲鼎沸,好像無數存在同時開口說話,也在同時讨論無數古今的主題。
粗聽仿佛巨大的熔爐吞吐着海量的蒸汽,将黃銅的鍋蓋頂得撲騰作響。
但如果仔細聽去,又會詫異地發現,談話的不同音色同時讨論着不同的話題。
一個人如何在進行着一個話題的時候,還能吐詞流暢,條理清晰地和其他人同時讨論另一個話題?
短暫的頭暈目眩後,沒有等約翰仔細深究的機會,剛剛那陣嘈雜就在某個嘶啞的聲音中消失得一幹二淨。
“歡迎來到第歐根尼俱樂部。”
“邁克羅夫特已經在陌生人房間等着兩位。”
喧嘩的讨論聲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從進入俱樂部大門開始或許就是一片寂靜。
往來于這裡的客人隻安靜坐在沙發旁,看着自己手中的報紙或書籍。
除了立在門邊木杆上的白色烏鴉口吐人言外,無人開口說話。
這也是歇洛克之前和他提起過的,屬于第歐尼根俱樂部的古怪規矩。
能夠流利對話的白色烏鴉。
古怪的俱樂部成員。
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未知感。
這些都沒有讓他感覺慌張。
也許是因為與歇洛克這位好友一起行動着,好奇心反而催促着他繼續往前一探究竟。
約翰裡面看了眼,竟然還見到了居住在他們公寓附近的其他眼熟鄰居。
不過對方此時一言不發,像是全神貫注于自己手中的讀物。
“歇洛克,我感覺這裡還挺有趣的。”約翰忍不住說道。
“難得有如此評價,更多的人隻會說,這是古怪的人創立的古怪俱樂部,俱樂部裡古怪的規則會吸引古怪的成員做一些古怪的事。”
歇洛克挑挑眉。
約翰說道,“不過,也許換個角度來看,這些古怪的事情就不再古怪,隻應被稱為是他們獨特的交流方式而已。”
“我喜歡你的解釋,華生醫生。”
被稱之為陌生人房間的房間大門被打開,久候其中的男人一邊低頭看書,一邊呵呵笑道:
“我看到了你的驚訝,你心中在想,剛才見到的幾位是不是你的鄰居,是嗎?”
“他們的确是,并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很有禮貌的先生和女士們,來此也是和我一樣,是為了更深入地了解人類社會的相關知識。”
他這樣說着話,視線卻一直沒有落在進門的兩人身上。
可他竟然能準确說出約翰剛才心中的疑惑。
這是一位身材看起來高大寬厚的男士,坐在房間沙發上等候他們的時候,手邊桌面與腳邊地面上竟然已經堆了不少或薄或厚的書。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手上這本書的最後一頁,然後暫時愉悅滿足地合上書本,将它放到一邊去。
“歡迎來到第歐尼根俱樂部。”
他說了一句和白鴉一模一樣的開場詞,然後邀請他們坐下。
“想必歇洛克已經和你做了些介紹,我是邁克羅夫特,也是這家規則古怪的俱樂部的發起人。”
“您好,邁克羅夫特先生。”
“真是令我吃驚,您居然能猜到我心中所想。”
約翰吃驚地說道。
邁克羅夫特笑道,“不,這不是猜測,而是推理。”
“你的袖口有點濕潤,且沾染着玫瑰的香氣,說明你幾分鐘不小心差點打翻放在屋外窗邊的花瓶,不過因為沒有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音,說明你手腳靈敏地搶救了花瓶的生命,順帶将沾水的玫瑰重新放了進去。”
“而那個位置是金伯恩先生慣常的座位,他是家住貝克街的俱樂部會員。”
“偶遇熟悉的人,想必華生醫生你當然會覺得好奇。”
“哦——正如您所說,這完全就是我幾分鐘前的心中想法。”
約翰從他身上嗅到了一些與歇洛克類似,但又不太相同的氣息。
“恕我冒昧,您與歇洛克的關系是……”
“我?”
“我原本以為,他與我是同類存在,不過現在看來我們還是有很多不同的。”
“歇洛克的精力可比我旺盛多了。”
沒有起身和他們握手相迎的邁克羅夫特,像是看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
他興趣盎然地反問約翰。
“有人覺得我是一個古怪的陌生人,也有人覺得我是不可或缺的英國百科全書,還有人覺得我是政府工作的一塊基石,當然不乏有人覺得我隻是個懶惰的家夥。”
“說到底,華生醫生覺得我是誰?”
歇洛克沒有說話,像是和眼前這個人一起等着他的回答。
“我覺得?”約翰一愣,他開口說道,“不知道這麼說是否冒犯。”
“我覺得您比較像歇洛克的兄長。”
“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形容。”
邁克羅夫特哈哈大笑起來,像是覺得他的結論非常有趣。
“但為什麼這麼說,醫生?”
“隻是……我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