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看去,鄉間小路的兩旁遍布随風搖曳的群星草與月光花。
這也是約翰第一次見到未經加工研磨的花草。
和他預想的相似又有不同。
群星草從外表看就是路邊随處可見的雜草,但它本身會不分晝夜地散發一種柔和的光。
當它們數量足夠多的時候,地面就成了一片星海,耀眼得連天上的太陽也需避讓它的光芒。
而月光花雖被叫作花,看起來卻更像一顆顆鵝黃色的圓形果實。
那些并不盛開的花朵,猶如圓月懸挂葉梢,好似伸手一摘,就能夠将月亮握在掌心。
在這條羊腸小道的盡頭,一棵看起來過分高大的蘋果樹伫立于此。
它看起來已經和腳下這片古老的土地年歲相差無幾,約翰覺得如果有人能夠用一把斧頭将樹幹攔腰砍斷,恐怕想要數清年輪也是個費力的體力活。
約翰盯着眼前這些夢幻的景象,恍惚間錯神了幾秒。
歇洛克說道:“有些意外?”
約翰頓了頓,然後誠實地點頭。
“我以為,情況會更出乎我的意料,或者超出我的諸多設想。”
但無論是作為神秘代表物的群星草與月光花,還是以各種化名流傳在傳說與神話中的“果園”與“果實”,似乎都未曾超越人類已有認知的想象範圍。
甚至随意到,當他前往倫敦周邊郊遊時,就能找到相應的原型。
“實際上,不管是人類還是其他,都無法構造超過自身太多想象範疇的東西。”
歇洛克說道。
“哪怕是魔鬼或者天使,乃至神——我覺得也都沒有脫離想象力的最大範圍之内。”
“即便那些存在随手展現的偉力,能夠輕易殺死人類?”
“的确。”
“因為,那力量隻能殺死部分軟弱的人,卻無法征服所有的人。”
歇洛克與他并肩快步向那棵蘋果樹跑去。
偵探一邊目視前方,一邊對他說道:
“祂們或許是頂天的樹冠,可别忘了,一旦樹根不再繼續供給營養,茂密的樹冠也會随之枯萎。”
“你不覺得自己的話,正是印證了人類就是如此可悲的短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諸多罪孽。”
有人說道。
“歇洛克!”
這次換成約翰猛地拉住他的肩膀。
腳步暫停。
一顆被控制好方向的子彈,在他們鞋尖幾厘米遠的地面留下一個深深的孔洞。
拿着手/槍從路邊樹後走出來的高大男人,嘴裡還叼着點燃的雪茄。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将最後一點雪茄和手/槍一起扔了下去。
皮鞋踩過仍舊帶着熱度的槍口,再碾過明滅着猩紅光點的煙頭。
他取下背上的槍,迅速調整好了射擊方向。
這是一位專業的士兵,更是一名優秀的獵人,也是一個被剛才那位老者稱之為難得趁手的工具。
約翰看着地上那彈孔,然後視線上移,最終落在他手裡的武器上。
“□□。”
“明雷頓出品的二代收割機系列,每次扣動扳機就能打出至少三百發的細密子彈。”
聞言,對方露出森白的牙齒。
“眼光不錯。”
“這也是我最喜歡的‘收割機’。”
槍口上擡,如同野獸露出鋒利獠牙。
當即,歇洛克與約翰分别向左右散開。
細密如雨的子彈在驚雷一樣的轟鳴聲中,将腳下的地面犁過半邊。
飛揚的石子擦過臉頰,帶來細密的痛感。
歇洛克用拇指擦去臉頰上的血迹。
“現實的法則與神秘側的力量糾纏在一起了。”
正常情況下,距離神秘越近,現實維度的産物就越難發揮應有的功效。
好比火器/槍/支,或者蒸汽造物,以及那些由黃銅打造的收音機等精巧物件,在深淵維度中大多都是啞炮,或是隻能看而無法正常使用的精緻廢/物。
但現在,在不可思議的【奇迹】影響下,神秘力量可以在現實維度大行其道,人造工具也在深淵世界裡咆哮着火光。
“你在槍支上附加了儀陣?”
被子彈劃出的傷口無法自主愈合。
歇洛克看了眼指腹上的血迹。
“抑或是瑪門幫你完成了這道工序?”
塞巴斯蒂安·莫蘭端起□□。
槍身燙得他的手指有些痙攣,可他從未感覺自己的思緒如此清明和亢奮。
這想必正是教授賜予他的力量之一。
現在,面前兩隻獵物的任何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莫蘭說道:
“我聽教授提起過你的名号,福爾摩斯先生。”
“他說你也應當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不與愚鈍為伍,也隻有充滿智慧的人才能摘下最後那顆果實。”
“如果你足夠聰明,就該明白從剛才開始,你就應當果斷丢下身邊的累贅,這樣你或許還能追上教授的步伐。”
“不過很遺憾,你那過人的聰慧,已經漸漸在與俗人相處的時間裡被磨滅。”
如果說最初的他可能還會思索對方這番言語的可行與否。
那在與好友經曆了如此之多冒險後,現在的他早已不會因為這些感到迷惘。
歇洛克面容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