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霄古不出所料地否定了他的猜想，随後表情變得十分複雜，似乎回想起了什麼超出常人理解的東西：“那樣東西是……一具屍體。”

“屍體？”

這個回答同樣在蝙蝠俠的預料之外。在拉薩路之池的猜測被否定以後，他的腦海裡又劃過了許多别的可能性，但是雷霄古的回答不在他所設想的範圍之内。

“對，”忍者大師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幾個字，“一具屍體。”

“……你是說刺客聯盟收藏了一具可以用于制作違禁藥物的屍體，卻被一股來自哥譚的勢力盜走了，對嗎？”

這個解釋相當荒誕，但是他的表情不似作僞，蝙蝠俠記下了這個情報。他暫時猜不到這座城市裡到底還有誰有能力與刺客聯盟對抗。如果事實真的如同雷霄古所說，那麼就證明哥譚還有一股更加隐晦的勢力一直潛藏在黑暗裡，時至今日才終于露出了獠牙。

這個消息讓蝙蝠俠的心情變得越發沉重。

“我必須更正一點。”

雷霄古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那具屍體不是我們的收藏，而是主動找到刺客聯盟的……雖然聽起來很瘋狂，但是那的确是一具仍舊【活着】的屍體。所以諸如對方的生前經曆之類情報，我們同樣一無所知。”

看到黑暗騎士即使隔着護目鏡都能看出震驚的表情，雷霄古的心情好轉了一點——現在他終于可以将這件怪誕的事情分享出來，讓别人也體會一下他那時候的感受了。

“不過關于究竟是誰在和刺客聯盟作對，我現在已經有了頭緒。”

他的語氣也不像幾分鐘之前那樣凝重了：“我想，你應該聽說過貓頭鷹法庭？”

——傑森揮開遮目的耳羽。

在離開酒店以後，他沒有回到任何一座安全屋，讓Berserker重新施展隐匿魔術以後開始漫無目的地打轉。随後耳羽遮住他的眼眸，布魯斯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不要自作主張，Berserker，”他将車停在路邊，神情隐沒在夜色裡，看不分明，“我不需要知道他在做什麼。”

雖然這麼說着，但是傑森卻沒有拒絕Berserker的“好意”——他看着陵園裡屬于傑森·陶德的墳墓被挖開，看着蝙蝠俠與雷霄古交談。紅頭罩之下的身份已經暴露，攪局者還拿到了針對魔法的道具。他們很快就會找到他，現在正确的選擇應該是回到基地啟動應對方案。

有Berserker這張王牌在手，他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輸。

但是……

傑森擡頭，面前正是克萊爾所在的醫院。他謹慎地換了一身護工的衣服混進人群，恰好遇見克萊爾被推出急救室。無論醫生還是護士都沒有質疑傑森的身份，十分自然地安排他負責将已經昏迷的克萊爾送回病房。

克萊爾安靜地閉着眼睛，氧氣面罩裡規律地浮起白色的霧氣。傑森想起他以前也見過相似的場景——羅賓在坍塌的劇場深處找到了暈死過去的克萊爾，不遠處還躺着她的母親已經冰冷的屍體。消防員用工具拆除傾軋着她的鋼筋，終于救出了受困已久的女孩。

那時候的克萊爾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死氣沉沉地橫在那裡，身體遍布血痕與烏青，讓人幾乎以為她已經死去了。但是就在傑森靠近她的時候，他的姐姐卻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睜開眼眸，如同救命稻草一樣拉住了他的衣角。

克萊爾的手和當初一樣蒼白、冰冷，隻是沒有了血迹與灰塵，氧氣面罩裡迅速蒙了一層白霧，牽動周遭的儀器再次發出尖銳的警報，讓病房外立即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等到攪局者和遺孤追着線索來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主治醫生和護士如臨大敵地看着病房裡的陌生青年，一邊讓人通知警察一邊勸告對方不要傷害病人，顯然醫生将他錯認成了綁匪之類的危險人物。遭到警惕的青年被克萊爾拉住衣角，明明輕易就能掙脫，他卻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Please……”

克萊爾的聲音很低，幾乎要被尖銳的警報聲淹沒。但是她依舊固執地抓緊那片衣角，眼眸倒映着青年的茫然失措的模樣，以及三道烙印在他手背處的鮮紅刻痕。

她好像還處于朦朦胧胧的夢境裡，所以做出的一切舉動全都出于本能。

包括話語。

“Please……”

克萊爾又重複了一遍，蒼白的顔色逐漸爬上了她的發尾。遠在天際的Berserker發出一聲長嘯，終日攏在面前的耳羽舒展開來，露出一雙與她别無二緻的钴藍眼眸。

“……Come back to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