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又搖擺不定啦？”陳夢期換下裝備，臉上挂着玩味的笑，看向一直盯着大跳台發呆的曲曼。
“嗯？咳，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曲曼收回視線，準備脫下雪闆。
陳夢期哼笑一聲，走到跳台前，看向那個在空中翻滾的纖細身影。
七月份的B市，天黑得特别晚，當然，也特别熱。
現在是晚上七點，整個場上除了宋知蔚，再沒有其他人。
真不知道她最近這段時間為什麼這麼拼。
明明訓練一天比一天好，動作一天比一天完美，可她似乎還覺得不夠，每天都額外加練至少一小時。
搞得她們三人也被迫加練，這不，今天實在受不了了，唐靜秋訓練結束就回去了，她和曲曼又堅持了小半個小時，這才準備離開。
夕陽餘晖下，孫悅平同樣出神地望着那道依舊在氣墊上翻滾的身影，她眼裡有些動容。
“你給她們打什麼雞血了？”孟昭站在孫悅平旁邊，無比納悶，“這四個姑娘一天比一天拼，一個比一個不要命。”
“你知道男隊都怎麼說嘛？”
孫悅平輕嗤一聲，“我的姑娘們都特别自覺，我什麼都沒和她們說過。至于男隊？”
“誰攔着他們加練了？”
孫悅平扭頭就走。
“哎，宋知蔚最近不是訓練得挺好的嗎？怎麼她還這麼拼？”孟昭知道，這股加練的風氣其實是宋知蔚帶起來的。
孫悅平想起上周四宋知蔚單獨找到她時說的話，剛剛動搖的心思瞬間又堅定起來。
“宋知蔚這周六要請假。”
孟昭：“？”
“請假怎麼了？”
“她要補上訓練。”
孟昭：“……”這孩子是不是忒實在了？請一天假而已，至于天天加練嗎？
“不是，你沒告訴她，咱們訓練基地并不是軍事化管理，想請假也沒那麼難？”
孫悅平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宋知蔚當年也不是沒在這裡待過，還用得着我說？”
你作為她的主教練，這種事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再說了，你真的覺得這種無休止地加練對運動員好？
孟昭此刻真想回大跳台告訴宋知蔚，請假真沒那麼難，真的不用這麼拼，别到時候把身體搞壞了。
“有她帶頭，我的隊員們最近訓練都特别努力，你沒發現嗎？”孫悅平回頭看了一眼孟昭。
孟昭突然覺得眼前的孫悅平有些陌生。
他頓住，随即轉身往大跳台的方向走去。
“唐局也知道。”
孟昭閉了閉眼，他有些明白了。
夕陽西下，宋知蔚抱着雪闆靠在電梯裡，瘦削的臉上挂着晶瑩的汗珠，眼睛盯着那顆好像鹹蛋黃的太陽，心下有些可惜，今天沒有晚霞。
不過，這顆太陽也挺好看的，一會兒給姚行雲拍下來。
手機支架被兩塊磚固定在出發區旁，上面夾着宋知蔚的手機，她需要把她每一次的動作都拍下來反複觀看，這樣才能找出她的問題。
宋知蔚倍速播放着剛才的視頻，即使是現在是傍晚，太陽光依舊有些刺眼，有些動作沒有拍清楚。
不過，也還好，影響不大，沒拍清楚的大部分都是她落地滑行的動作。
宋知蔚看了眼時間，七點十六了。她返回拍攝模式，對準西邊那顆鹹蛋黃，不斷調試着焦距，快速點着快門，拍下了幾張照片。
宋知蔚仔細翻看了一番，挑出三張她覺得拍得最好的照片給姚行雲發過去。
并附上一句話，【B市接流山限定鹹蛋黃三枚——by小宋攝影師】
姚行雲秒回，【已收到，感謝宋大攝影師，辛苦宋大攝影師。】
要幸運：【N市限定鹹蛋黃今日已售罄，特奉上宋大攝影師男朋友愛心很多枚。】
随後，一隻蹦蹦跳跳發射着愛心的黃兔子表情包彈出。
宋知蔚抱着手機笑個不停，今天N市是陰天。
姚行雲臉色卻沒那麼好，七點二十一，宋知蔚給他發的消息。
她還在大跳台上。
她又加練了。
今天是第十九天。
“老姚，我聽說你又把那兩張票還給哈經理了？”關牧今天去找哈勝的時候，聽他嘀咕了兩句。
“怎麼？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嗎？”關牧小心翼翼。
姚行雲臉色沒那麼好啊，看他秒回消息的速度，應該是他真愛粉發的消息，怎麼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沒事。不需要了。”姚行雲沒心思關注這些事了，他現在隻想讓宋知蔚能好好休息、多多休息。
可這話，卻讓關牧誤會了。
“老姚啊，你比人家大，你社會閱曆比人家多，你不能——”關牧語重心長，接着又頓了頓，臉上流露出糾結的神色，“你得多多哄着點兒人家，你倆不是從小就認識嗎？這更應該哄着人家了。”
關牧還想繼續說，結果發現姚行雲跟看傻子一樣看他，頓時不樂意了。他容易嗎？他作為隊長，除了關注隊員的訓練生活，還得關注隊員的感情生活。
“是我不想讓她來。”
關牧：“！”
“行雲，你這可不行！”關牧發現事态好像有些緊急，“你倆本來就是異地，現在好不容易有個能見面的機會，可得把握住啊！你怎麼還不想人家姑娘來呢？”
“停！”姚行雲無奈地伸手制止了關牧滔滔不絕的話，再說下去，他在關牧眼裡怕是個絕世大渣男了。
“首先，我不想讓她來，是因為她最近訓練很累，從B市到N市一個來回，将近一天的時間就出去了，有這時間不如讓她多休息會兒。比賽結束後我去看她。她如果真想看比賽可以從網上看，實在不行我親自去給她講。”
“其次，我倆雖然異地，但并不代表着我倆平時見不到面。”
“最後，謝謝你。”
“啊，不客氣，我應該的。”關牧下意識地開口。
姚行雲詫異地看了一眼關牧，點點頭，先他一步進了訓練室。
關牧：“？”姚行雲那是什麼眼神？他幫他出謀劃策還幫出錯來了？
……
“佳冉，搶到票了嗎？”
“搶到了！我真的人品大爆發！”崔佳冉搶到了一張GF季後賽門票。
“我截圖發給你。你去周六總決賽那天，我去周四周五那兩天。”
“好，謝謝你佳冉。”宋知蔚點開崔佳冉剛剛給她發的截圖，七月九号，N市體育館，A區四排十九号座位。
“謝什麼！不過，你為啥不讓你男朋友給你找張門票，他不是更方便嗎？”
“給他個驚喜！還有就是，他肯定不會同意我去看比賽的。”宋知蔚聲音無奈中又透着絲絲愉悅。
“為什麼？”
崔佳冉不理解，女朋友去看比賽，多好啊！
“他估計會以我訓練太累，從B市趕去N市，再趕回來，太過奔波，且比賽可以看網上直播，看不了直播可以看錄播，真要想看他，他來找我——的理由拒絕我。”
崔佳冉：“……”沒想到snow是這樣風格的人。
“你訓練真的很累嗎？”崔佳冉想起她們這段時間聊天明顯比之前少多了。
倒不是次數少了，而是時間少了，總是說上十幾分鐘就結束了。
她訓練忙，她們上課也不輕松。
“還好，我能接受。”
崔佳冉沒聽出她語氣裡有絲毫勉強的意味，看來，她訓練強度還行。
崔佳冉調侃，“好啦，不和你說了，找你男朋友去吧！”
宋知蔚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挂了電話，她有些哭笑不得。
手機界面停留在VX頁面，置頂聊天的“要幸運”最後一句話是：
【别那麼拼，好好休息，好夢，想你。】
宋知蔚回複：【你也是。】
【比賽加油.jpg】
【想你.jpg】
姚行雲看到消息，心裡還是有些失落。
不過，想起宋知蔚尖瘦的下巴，眼下的黑眼圈以及打着視頻都能随時睡過去的模樣，他心中的失落又瞬間消失。
……
唐靜秋正打算上電梯，就見宋知蔚抱着雪闆匆匆奔向更衣室。
“知蔚，你去幹嘛？”
“換衣服，吃飯。”宋知蔚氣息還有些喘，“今天不加練。”
“……好的，那我先上去了。”
“嗯，拜拜，先走了。”宋知蔚揮手。
唐靜秋有些奇怪，怎麼突然就不練了？
“你一個人？”陳夢期大喇喇地癱坐在地上，仰頭看向從電梯出來的唐靜秋。
“嗯，她回去了。”唐靜秋點頭。
陳夢期還沒說什麼，曲曼便發出一聲輕嗤，“這才幾天啊。”
陳夢期唐靜秋對視一眼，又各自别開眼，誰也沒再說這件事。
宋知蔚絲毫不知道後面有人在議論她，今天是周四，GF季後賽第一天。
無法去現場給他加油，直播她不想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