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午時一刻，請各宮妃嫔來鳳辰宮一叙。”

她對系統道：[到時候記得看準時機讓老皇帝的屍體往人堆裡紮，不論誰，能碰上一個是一個。]

這鍋她今天甩定了！

系統：[……]

……

午時一刻。

茜紗窗上晃動着各色裙裾的暗影，鳳辰宮正殿此刻熱鬧得跟年節廟會似的，一片歡聲笑語。

賢妃捧着掐絲琺琅食盒跨過門檻時，正撞見德妃往顔殊腕上套翡翠送子镯。

“聽聞妹妹近些時日不思飲食，這是臣妾守着紫銅吊子熬了三夜的八珍粥。”

賢妃笑着上前，蔥白似的指甲劃過碗沿，金絲燕窩混着桃仁香氣袅袅升起：“往日裡仙子一般的人物，這段時日也是肉眼可見地憔悴了。”

顔殊倚在纏枝蓮紋引枕上，知道底下的老妖精們各個心懷鬼胎。

她瞥了眼邊上的王忠英，對方不着痕迹地朝她點了下頭。

于是顔殊笑着對賢妃道：“姐姐這粥熬得确實講究了些。”

鎏金護甲突然打翻瓷碗，褐色的粥湯潑在賢妃杏黃裙裸上。

顔殊眉眼驟然冷厲：“生怕我喝了不死，連鶴頂紅都要用初冬梅花枝梢上的雪水化開。”

殿中霎時死寂。

德妃手中的翡翠镯子咔嗒掉在波斯絨毯上，淑嫔手中自進殿後就一直沒停的團扇撲棱棱滑落，驚飛了檐下雀鳥。

賢妃面色煞白地後退半步，卻見顔殊忽以袖掩唇，指縫間滲出絲絲黑血。

“傳太醫！快傳太醫！”

王忠英尖細的嗓音驟然響徹大殿：“賢妃下毒謀害宸妃娘娘。”

賢妃猛地擡眸瞪向上方的王忠英，差點不顧形态罵出一句你放屁。

這麼多雙眼睛看着，自己那碗粥顔月月那個賤人根本一口都沒喝。

還有，什麼鶴頂紅，自己明明就隻是讓人在裡面加了點滑胎藥！

不等賢妃破口大罵，上方案首的青銅仙鶴燈突然被人打翻，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從珠簾後沖了出來。

龍涎香和濃郁的酒氣混雜在一起，一聲暴喝突地響起。

“毒婦！”

“你父兄在隴西私販軍糧，朕還未同你計較，如今你竟謀害朕的……”

“陛下明鑒啊！那粥裡的鶴頂紅不是臣妾.....”

話音戛然而止。

衆目睽睽之下，所有人親眼看到，在那道明黃色的身影踉跄着抓住賢妃的雲肩後，賢妃發瘋似的去抓皇帝衣擺，發間金步搖晃動間勾住博古架帷幔。

架子最上方，青玉花瓶轟然砸下。

“護駕！護駕！”

鳳辰宮掌事太監王忠英尖利的嗓音刺耳，幾乎要劃破人的耳膜。

身披重甲的禦前侍衛蜂擁而入，大殿内的妃子們吓的花容失色。

人群之中，無人注意到，顔殊染血的唇角揚起微妙弧度。

少頃，她重重咳嗽了一聲，高聲喊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話音落下，顔殊在心裡給系統數拍子：[對，就這樣，1，2,3，指着賢妃罵毒婦，廢三皇子為庶人，記得聲音低一點，虛一點，畢竟你快被花瓶砸死了，但得讓大家聽清楚。]

系統：[……]

系統：[要求這麼多，要不然你來？]

顔殊幹笑一聲：[咳，這我哪行啊！]

系統沒再搭理她，維持着頭朝下，後腦勺朝上的姿勢，模仿着老皇帝的聲音開口：“毒婦！”

悶悶的聲音裡滿是虛弱：“廢、廢三皇子為廢人，即刻關押宗人府！”

賢妃猛地睜大眼睛：“陛下！”

她控制不住地想去抓老皇帝的衣擺，卻被禦前侍衛更用力地摁住了。

顔殊：[嗯，老皇帝隻有六個皇子，兩個早些年因為奪權失敗已經死了，一個年過四十，能力平庸，支持者不多，剩下三個裡，三皇子在一衆皇子中的呼聲最高，其他兩個，一個才三歲，生母隻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宮女，另一個就是牧連蛸了。]

顔殊：[就這樣吧，三皇子已經摁死了，金口玉言，絕無更改的可能。]

[等會我給你喊拍子，我喊三，你就咽氣，對了，咽氣前，記得回光返照一下，喊一句“傳位六皇子……，别喊完，因為我們不能太刻意，但必須喊清楚，一定得讓所有人都聽到，要不然後面攀扯起來太麻煩。]

系統：[……]

雖然無語，但系統還是盡職盡責地演到了最後一秒.。

太醫令趕來的前一秒，顔殊聽到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在心裡給系統數着拍子：[1,2，3]

地上原本已經沒了聲響的老皇帝突然彈騰了一下，手高高舉起，五指分開：“傳、傳位六、六、六皇……”

擔心衆人聽錯，系統特意喊了三次六字。

顔殊：[好，領盒飯！]

噗通，胳膊重重落地，地上的明黃色身影再也沒了動靜。

鳳辰宮内，霎時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