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葉搖晃間金色陽光灑落,粘稠的泥潭似乎被風吹動,微微泛起一片波瀾。
“哎呦卧槽!疼疼疼,這什麼玩意兒——嗷!”
艾維斯身體猛得一震,下意識掙脫開沈星一拉着他的手,一股巨力拽着他猛然向下陷落,沼澤瞬間從腰腹湧到胸口,爛泥如重石般壓迫住鼓噪的心髒。
這種情況之前不是沒遇到過,艾維斯本來并不慌亂,但沼澤淹到胸口的重壓還是讓他的心髒不聽使喚的亂跳起來。
“欸?”
比惶恐的反應更快,另一股力量從天而降,不容抗拒的赢得了這場角力,陷落戛然而止,窒息感瞬間扼住咽喉。
衣領被人牢牢攫住,能感覺到正在被快速拖出泥潭,王超和相柳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内,有這樣的力量能把自己拖出來的人不做他選。
艾維斯驚喜的轉過頭,一雙綠眼睛圓溜溜的瞪起來,将有人撐腰後的底氣展現得淋漓盡緻,大聲控訴:
“隊長你來救我啦,底下,這泥裡有東西咬我腳!”
艾維斯的雙腿已經看不出褲子的顔色,裹滿身體的黑泥裡混着一縷紅色,很淺的血腥味從沼澤腥臭的泥漿中透出來。
他被安置靠坐在一棵樹旁,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立刻柔弱的靠進了沈星一懷裡,
“好痛,好痛啊小星星,我的腳還在嗎…”
不知情況如何,沈星一根本不敢碰他的傷處,手又被艾維斯攥在手心,隻能幹着急,眼眶紅了個徹底,迅速積蓄起一泡眼淚,
“在…在的腳還在的,你是不是很疼,我…你再忍一下,姜娣姐姐和隊長一定有辦法的……”
艾維斯得寸進尺,捂着胸口氣聲哀呼:
“真的嗎?可我還是好痛……痛得好像沒有腳了一樣,你哄哄我好嗎,哄哄我就不疼了。”
腳明明還在,怎麼會痛得像沒有了一樣呢?
沈星一不懂醫學相關,在哄人方面更沒天賦,看着艾維斯這樣隻能手足無措的幹着急,急得抖着手,眼淚汪汪的把艾維斯摟進懷裡,
“不痛了不痛了,腳還在的,真的在,你,你别怕…”
愛人的懷抱柔軟顫抖,艾維斯倚在沈星一懷裡,還沒來得及竊喜,兩顆冰涼的液體忽而跌進頸窩,他心裡立刻一緊,
哦豁,這把好像玩大了。
現在這情景怎麼看都不适合上前,提着莫西塔斯趕過來的相柳腳步一頓,松了手把人放到旁邊的樹上,自己挨挨蹭蹭的向着禹成澤身邊挪。
剛才禹成澤先把情況最險的艾維斯拉出來安置了,馬上又回去拉他們附近的姜家姐妹和其他人。
姜娣顧不得自己身上的泥漿,抱着藥箱撲過來,迅速清理掉了傷口附近的淤泥,艾維斯受傷的地方原原本本的露了出來。
作戰靴的鞋底像被什麼東西切掉了,斷口齊整無比,不知明的東西将艾維斯整個腳底刮下來一層皮,露出鮮嫩的皮下組織,血液淋漓湧出。
這足夠令人毛骨悚然,但凡那東西再兇一點,或者禹成澤再晚來一秒,他們毫不懷疑被吞掉的會是整隻腳。
傷口猙獰,相柳呲牙咧嘴的湊過來,下巴剛搭上禹成澤的肩膀,對方輕輕一動,他冰涼的手不知怎麼的已經被握在溫暖掌心。
艾維斯難得有這樣脆弱的時候,沈星一更是滿眼含淚,看着實在是嚴重得不得了。
相柳看得害怕,貼着禹成澤耳邊小聲嘀咕,
“——嘶,怎麼看得我的腳也開始疼了……”
“沒事,裝的。”禹成澤安撫的捏了捏他的手心,淡聲道。
“你怎麼知道?”
相柳擔憂的望向兩人緊緊交握的手,艾維斯歪靠在沈星一懷裡,顫抖着手去撫摸他的面頰,一個奮力的擡手,一個隐忍着低頭,好像正面臨着生離死别,這是能裝出來的嗎?
禹成澤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很快明白了讓相柳誤會的是什麼,勾了下唇角,輕嗤,
“真有那麼嚴重艾維斯不會出聲。”
誠然,艾維斯此時正柔弱的靠在沈星一懷裡等待安慰,但當真正的危險來臨時,他會一聲不吭的放手。
“嗚嗚嗚小星星…我好害怕,”艾維斯靠着沈星一大呼小叫,
“我以後不會變成瘸子吧?我變成瘸子就是個廢人了,再也不能出任務,再也不能和你們并肩作戰……如果這樣,你會抛棄我嗎?”
“不會的,當然不會!”
沈星一雙手冰涼,一邊安撫他,一邊含着眼淚望向姜娣,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
“姜娣姐姐,他……”
姜娣微笑着打斷他詞不成句的哽咽,
“沒傷到骨頭都沒事,這個藥愈合效果特别好,不會殘廢,不會變瘸子,放心。”
看着猙獰瘆人,但這種程度的皮肉傷對他們甚至對任何一名普通守護者來說都司空見慣,并不能算什麼重傷。
姜娣聽見艾維斯剛才喊成那樣以為有多嚴重,清理幹淨傷口後一陣欲言又止,艱難的本着人道主義精神容忍了傷号的小題大做。
現在又加了一個哽咽的沈星一,好像她把人怎麼樣了。
越想越氣,實在忍無可忍,姜娣扯平嘴角,把相柳用剩下的愈合噴劑對着艾維斯的傷口一頓狂噴:
“别嚎了,你不是說羨慕嗎?今天給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