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靜得反常,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拖上了樹,相柳用自己的雙腳踏過剛才所有陷落過的地方,終于服氣了。
盡管泥漿還沾在他們身上,旁邊的植被莖葉之上也裹着淤泥,但相柳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堅硬無比,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要不然你們踩着我過去吧……”相柳歎了口氣,“這地方像神經病一樣,誰知道一會兒會不會又變成……唔?”
一隻手從背後捂住了他的口鼻,腰被環抱着迅速後退兩步,皮質手套的氣味竄進鼻端。
來人不做他想,相柳緩緩回過頭。
禹成澤輕輕搖了下頭,眉心緊皺,眼睛壓成了一個很嚴肅的形狀,示意他屏息。
周遭密林突然毫無預兆的升騰起一團濃厚白霧,瞬息之間就在人的眼前蒙上了一片白,一米之外,不能視物。
粘稠的白霧像一汪無孔不入的湍急水流,順着人體每個裸露的孔洞激湧而入。
山岚易起霧,詭林多瘴氣,相柳對這個倒是熟,山霧多凝聚于樹冠,瘴氣的位置則更低,不過二者都有一個共性:
按照成年男子的正常身高,腰以下,不管是山霧還是瘴氣,濃度都低得多。
他拉着人蹲下,握着手腕把禹成澤的手從自己臉上移開,聲音低,呼吸也盡量輕微,
“這裡會好一點,我先試試,萬一不是瘴氣呢?”
雖然都有點這方面的特長,但相柳并不能免疫,不過兇獸畢竟比人類的體質還是強一點的。
“不用試,”禹成澤把敞開的背包拽到他面前,防毒面罩嚴嚴實實的扣下來,“ 是瘴氣,你蹲着别動。 ”
他讓相柳自己扣防毒面罩後腦的卡扣,自己卻轉過頭讓相柳一并代勞。
有什麼細節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然而這念頭也去的太快,快得抓不住。
現在并不是深想的時候,相柳擡頭環顧一圈,從面罩後面眨了眨眼:
“現在怎麼辦?”
其他人都在樹上,被濃厚的白色完全遮住,位置已經看不清楚,根本無法判斷他們的情況。
上面有劇毒瘴氣,地面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變成沼澤,不上不下的實在是讓人擔憂。
“有兩種可能。”
禹成澤同樣眨了眨眼作回應,
“第一種,瘴氣高度有限,他們的位置比較高,或許很幸運的正好躲過;第二種……”
隻是稍加停頓而已,相柳已經緊張地收緊了捏着他手臂的手指,
“第二種呢?”
“第二種也不會怎麼樣,”禹成澤在面罩後面眼睛一彎,聲音裡也帶了笑意,
“如果笨得不知道穿護具,淩逸也不會挑他們進來,安心。”
像是在驗證他的話,禹成澤話音剛落,樹冠上遙遙傳來幾聲呼喊,能見度太低,隻能靠聲音,臨時指揮們正在統計自己小組的人數。
連120歲的淩逸和艾維斯都拖着傷腳上去了,爬樹而已,其他沒受傷的人自然不在話下。
“臨時指揮劉長澤,護具全部穿戴完畢,組内人員安全,但目前四周能見度低,無法進行下一步的行動,請指示。”
“臨時指揮米哈伊爾,護具全部穿戴完畢,組内人員安全,請長官指示下一步的行動路線。”
“臨時指揮維森,護具全部穿戴完畢,人員安全,組内有一名傷員,傷員情況良好。”
說話的功夫已經統計完畢,樹上的人果然整整齊齊,一個也不少,三位指揮攢足了力氣向禹成澤彙報,聲音飄忽着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傳過來。
面罩後面禹成澤朝着相柳輕輕挑了下眉,好像在說:
看吧,我是不是沒說錯。
他沖着不遠處的某一棵樹揚起聲音,
“大校情況怎麼樣?”
“阿萊西奧閣下,大校和我在同一棵樹上,身體狀況良好,預估離地面五米,已經穿戴護具,請放心。”
聽聲音,淩逸的警衛員好像離他們不遠,在幾個聲音中是最清楚的,
“長官,大校請您安排下一步的行動。”
禹成澤拉了相柳的手腕,卻并沒有去找淩逸,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兩人在一棵樹下停住,
“維森、劉長澤、米哈伊爾,從現在開始,頭部回到你們剛才喊話的位置,方向保持不動。”
“維森的三點鐘方向,劉長澤正前方,米哈伊爾正後方,是正東方向。”
“維森和劉長澤先行,大概十五米後你們會相遇,給你們兩個五分鐘時間,從樹上挪到所有人的最東方。”
“是!”
兩個人應了一聲,幾乎是同話音一起,枝葉的搖晃聲已經唰唰響了起來。
雨林裡植物之間生長的間隙極密,這或許是唯一一點值得慶幸的地方了,他們可以在臨近的兩棵樹上穿梭。
很明顯的能聽到兩邊的聲音正在逐漸靠近彙聚,禹成澤擡手拍了拍旁邊的樹幹,
“視線都被瘴氣遮蔽,不好辨認方向,阿亞,你聽力出衆,我希望由你來判斷隊伍的行進方向有沒有偏差。”
阿亞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