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姜娣在睡袋裡像小狗趴窩一樣滾了滾，又按照慣例嘿嘿兩聲，眼睛亮晶晶的瞅着頭碰頭躺進睡袋裡的姜媛，終于消停下來。

雖然和姐姐一起睡的執念已經随着出任務兩年多的形影不離減弱很多，但是和姐姐睡就是很高興啊，她忍不住嘛。

姜媛已經習慣了，雖然她不理解姜娣為什麼會這麼執着于跟她睡一起，小時候為了不可多得的零食和漂亮衣服可以理解，但成年了也沒變化就很神奇，可能差四歲确實有代溝。

不理解，但是縱容。

她把妹妹枕頭外的長發都攏到頭頂，以防半夜壓到頭發，感覺自己像個操心的老母親，

“剛才在外面，你怎麼也跟着艾維斯胡說？”

聽着像是在打圓場，其實三個人都是同一個意思，一唱一和的搗亂，包括沉默着并不制止的沈星一。

姜娣把睡袋一角揪進去緊緊摟住，這才感覺調整好了入眠姿勢，閉着眼睛不動了，

“姐你覺不覺得，好像不太對？我說不出來是哪裡有問題，雖然艾維斯确實愛開玩笑，但他其實很會看眼色，很少不管不顧的做事。”

這點姜媛确實沒意見，緩緩歎了口氣，

“我承認，所以呢？”

但除了親生的姐妹，她不愛管别人的閑事，尤其是感情方面的。

“下午老大和相柳都不在那會兒，我看他盯着林子邊上倆人的影子不吭聲，就問他看什麼呢，他臉色挺難看的，臉皮皺得跟沒塗醬的醬香餅似的，回過頭來好像要哭了，跟我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他說，現在能拉住老大的隻有相柳。”

“我說那不是廢話麼，相柳确實有把子力氣，别說老大一個人，咱們幾個挂一串相柳都能拉得住。”

“他倆就都不說話了，連星星都歎了口氣，然後我突然就覺得有哪裡隐約不對勁，他們和我說的好像不是一個意思。”

“反正艾維斯鬼點子比我多，偶爾聽他的也沒什麼損失，嗯……就這樣。”

“……”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沒道理，姜媛無奈搖頭，把睡袋給她攏了攏，

“算了，睡吧。”

很快，帳篷外最後的腳步聲消失了，守夜的人也刻意壓低了說話聲音，睡意沉甸甸的壓上來。

-

人是自己要催過來的，反而坐立不安的也是他，不僅米哈伊爾，這班守夜的六個人都正襟危坐，手扶着腰側槍套，肩背挺得筆直，脖頸僵硬。

禹成澤抱臂靠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有點想笑又無語，他難道比雨林裡未知的東西更可怕嗎？

不至于吧。

他敢确定，除了完全背對着自己的這個，其他人看着目不斜視，其實都用餘光暼着他的姿勢變化。

更忐忑的是在他目光下接受審視的人，阿萊西奧神色莫名，那對他們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餘光瞥見他終于動了起來，米哈伊爾悄悄松了口氣，隻是動起來也不給人個痛快，動作格外緩慢，每次移動都牽動着他們的心神。

“打牌嗎？”

阿萊西奧神色松緩，硬底靴踩出的每一步卻都像踏在他們緊繃的心弦上，直到紙盒被他丢在面前的折疊桌上，發出很輕又很重的一聲響，緊繃的心弦終于繃斷了。

其實守夜真的很枯燥無趣，需要全神貫注聽着周邊的動靜，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分神，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阿萊西奧在他們的餘光中摸索半天，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方盒。

一副傳統的撲克紙牌。

軍隊宿舍裡每次突然襲擊的查寝都能發現的違禁品。

這下換成他們面面相觑，米哈伊爾更是呼吸一滞，感覺氣都捯不上來了，今天晚上給他帶來的震撼太多了，這個世界和阿萊西奧都踏馬像假的一樣。

輕松的心境會讓人放松警惕，所以守夜時任何娛樂活動都是被嚴令禁止的，

尤其是打牌。

賭博心态是大忌，足夠讓人在危險的環境中得意忘形，忽視會要命的潛在威脅。

“您是在開玩笑嗎？哈哈。”

半響，似乎有人為了緩解氣氛，幹巴巴的笑了兩聲。

是釣魚執法吧？

絕對是釣魚執法！

在宿舍抓到玩牌都是要記大過的，兩次直接開除軍籍逐出隊伍，何況是在任務中，長官的提議無論怎麼看都是試探啊。

“不會玩嗎？”

阿萊西奧落座在他們中間，單手切牌的動作流暢優美，指尖捏着國王牌在篝火上晃了晃，火舌危險地舔上牌面的一瞬間，國王在烈焰中變成小醜。

回應他的隻有因為激動而變得急促的呼吸聲和沉默，篝火畢剝燃燒，明亮的火焰映着幾雙同樣放着精光的眼睛，撲克牌這種老少皆宜的東西很難不會，但沒人敢應答。

“好吧，”他露出一個很可惜的笑，慢條斯理的把撲克牌收回紙盒推到桌子的角落，

“那下次再說。”

不強求，但也沒放棄。

“阿萊西奧閣下，我先失陪了。”

米哈伊爾豁然起身，原本今晚的守夜與他無關，是因為阿萊西奧說自己也會一起所以他才留下的，現在實在是呆不下去了。

“跟之前一樣，下一組守夜的十二點換班，每半個小時繞營地巡邏一圈。”

他看了坐着的人一眼，咬牙加重語氣：

“大家集中精神戒備，不要玩物喪志放松警惕！”

隊員們響亮的回複稍微撫平了一點他的火氣，米哈伊爾喘着粗氣快步走開了，背影決絕無比，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

禹成澤側頭目送他離開，直到轉過幾頂帳篷已經看不見人影，才輕輕“啊”了一聲，散漫的靠上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