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刺激的草藥香氣從鼻腔直入肺腑,再直沖頭頂,激得白晴雲渾身一顫,從混沌中醒來。
眼前從一片片光斑到逐漸清晰,臉上傳來火辣的疼痛更讓她清醒幾分。
還沒有完全清醒,她好像又被摔牆上,疼得她起不了身。白晴雲緊閉雙唇,忍住疼痛不出聲,索性多躺一會直到恢複過來。
窄窄的破舊棚頂,劇烈晃動的馬車,四周聽不到人言,倒像是有隐約的鳥叫聲。白晴雲猜測,她大概正在被送往遠離城内的深山中。
雙手雙腳被綁,白晴雲躺在馬車裡,随着馬車的晃動被晃來晃去,撞得渾身生疼。
她試了試,怎麼都無法掙捆緊的麻繩。思考片刻,她不打算馬上呼救。若是深山,呼救也無濟于事,反而會讓看守她的人警覺,不如就讓她們以為她還在昏迷。
白晴雲閉上眼睛,集中精力,努力辨别着馬車外的聲音。
“這小賤人,長得倒是有三分姿色。但是也太難抓了!害得我掉了顆牙,不狠狠磋磨她,難解我心頭之恨。”
“三分姿色?你看那狐狸精的小臉和勾魂的身段,伺候糟老頭子可是可惜了!她可得謝謝咱們救她脫離苦海,哈哈哈。”
“賤妾也不是黃花閨女,不如直接賣給最下等的窯子,讓她好好享享福。”
白晴雲聽着二人的對話,隻覺心驚,屏住呼吸。
“别亂來”,另一人出聲喝止住她倆,“回去馬上給她的臉塗藥,絕對不能留疤。這模樣的極品能賣大價錢。”
白晴雲越聽越覺得糊塗,她們是不是抓錯了人?她們要抓的好像不是她。
但又不像是抓錯人。若是抓錯,她們怎麼會放過陳嫂子和馬家小妹?
如果她們真的意識到自己不是她們要的人,會怎樣對她?如剛才所說?還是……
心中亂成一團麻,白晴雲害怕地微微發抖。她想哭,但這個時候,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深深呼吸,努力忍住淚水,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相信,陳嫂子和馬家小妹會立刻去開封府求援;她也相信,展昭若得知消息,一定會趕來救她。
在此之前,她絕對不能亂了方寸,白晴雲默默在心底給自己打氣。她必須撐下去,必須活下去,必須等到展昭來救她。
開封府。
馬漢聽了陳嫂子和妹妹的叙述,立刻發覺這事情有寫蹊跷。
且不說白晴雲待人溫柔和善,與她有龃龉的唐姑娘也已經多日閉門不出,真不知什麼人會有意對付她。
聽她二人所言,對方似乎是蓄謀已久,并且目标明确就是白晴雲。
難道是江湖人向展昭尋仇?可展大人一向仁厚,且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想着可能性極小。
若非如此,開封府恐怕無人不知白晴雲是展昭的人,有何人願意與展大人為敵?願意與開封府為敵呢?
除非,對方就不是開封府人!
這不就和展大人正辦的案子對上了。
不妙!
馬漢見陳嫂子年長且性子沉穩,便将妹妹托付給她,反身進入府衙。
馬漢先調動人手,派人尋着城内的線索尋找白晴雲被擄走的方向;再讓正要每日例行去給展昭傳信的衙役稍作休息;同時他又派出人手,去打探一下包大人何時能從皇宮返回府衙。
馬漢有些緊張,他覺得他的直覺不會錯。白晴雲被擄走必然與展大人正辦的案子有關。
他有些喪氣,他正在府衙當值,這就相當于小嫂子在他眼皮底下被擄走,顯得他很沒用;但他又很快燃起鬥志,包大人和展大人已經開始布局,相信很快他們就能救回小嫂子。
傍晚,山中密林。
叢林能掩映身形,但卻無法藏匿聲音。安靜又空曠的山中,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傳來,瞬間使展昭等人警覺起來。
借着樹木的掩映,幾人悄聲觀察着突然出現的馬車。
遠遠看去,兩個女子趕着一輛破舊的馬車,旁邊還有一女子騎馬跟在旁邊。三個女子用如此方式同行,本就有些奇怪,于是他們便更加留心這三人。
果不其然,隻見她們緩緩停在山下那個團夥的小屋旁邊。
“第九個”,白玉堂低聲道,“可算把她們盼回來了。還是要等最後一夥人回來再行動?”他低聲問展昭。
“是”,展昭沒有回頭看他,繼續觀察着山下人的行動,準備記下此次被擄女子的人數和特征,為之後的救援做準備。
隻見三人從馬車扛出一女子,她發間的一抹銀色令原本冷靜觀察的展昭瞬間變了臉色——那發簪,是晴雲!
白玉堂比展昭目力更好,他一眼就看出了是白晴雲,忍不住低聲道,“啊,怎麼是小嫂子?”
“嗯”,展昭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一手握緊拳,另一手握緊劍柄,身體緊繃,因為過度緊繃而微微顫動。
“她們進去有一會兒了,這夥應該隻抓了一人”,王朝冷靜地開口,觀察着展昭的表情。
天色暗了下來,展昭的臉色更加晦暗不明。
“貓兒,反正我不是官差,沒什麼顧忌,我直接下去把小嫂子劫回來?”白玉堂試探着問。
展昭打了這麼多年光棍,好不容易才得來一個媳婦,他肯定是想去救她的,但礙于情面和身份不能行動。展昭不行,可他白玉堂沒有顧忌啊!白玉堂摩拳擦掌。
展昭沉默,雙眼緊閉,胸口劇烈起伏,好一會兒才恢複平緩的呼吸。
睜開雙目,死死盯着山下,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切莫輕舉妄動,一切依原計劃行事。”
白玉堂正欲說什麼,卻見展昭青筋暴起的手和額頭,眼底盡是血紅。
王朝非常能理解展大人的心情,“最後一夥也快回來了,按照我們的猜測,不會有事的。”
“你,你們兩個,唉……”白玉堂無奈,“算了。”
展昭心裡恨不得立刻沖下去救出晴雲,隻是他不能。
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兒女私情置其他受害人不顧,他不能因一己之私破壞這麼多人多日以來的努力,他不能破壞包大人的周密布局……他必須等到最後一夥人回來,才能發出行動的信号。
依照他們的判斷,晴雲不會有事的,展昭在心底安慰自己。他試圖說服自己,但是他說服不了,腦中無法停止各種擔心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