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看書看了太久,眼睛有些酸痛,沈謙毓把書往桌上一扣,剝起桌上的花生。
“表哥辦差時,經常這麼久不回家嗎?”看着旁邊還在看書的白晴雲,她忍不住吐槽。
把書放在一邊,白晴雲點點頭,“府衙的公務一直很忙。”
“唉”,沈謙毓已經習慣了自己每天的長籲短歎。閑不住的她又起身轉了兩圈,蹲在一邊撥弄着牆邊的花花草草,“也不知公孫姐姐明日有沒有空閑一起出來玩。”
“你呀,就想着尋她玩”,白晴雲無奈地搖頭,看着她随手揉着葉子,“你要是拔一根能起死回生的草,她一定天天來尋你。”
“哼”,沈謙毓撅嘴,她哪裡認得什麼草藥,倒是公孫薇對奇奇怪怪的草藥有别樣的癡迷。
雖說白晴雲也不是開封人士,但她畢竟比沈謙毓來得更早。
她不僅偶爾要去處理鋪子的問題,更常有展昭或者各家媳婦家眷陪着她四處采買,有婆子幫工與她講講風土人情,所以此刻她才能娴熟地帶着沈謙毓閑逛。
和白晴雲在一起,沈謙毓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後來見她的溫柔不似僞裝,便放心地拉着她東瞧瞧,西看看。
沒見過的蔬菜土産,有趣的手工玩具,還有各色茶點小吃,雖然有些白晴雲也認不出,但和女伴一起探索新奇的玩意總是有趣的。
雖然有趣,但總覺得還差些意思,直到她們出門時碰到了來找白晴雲的公孫薇。
有了沈謙毓的功夫保駕護航,聰明機敏的公孫薇則放心地帶着她倆去更偏遠、更魚龍混雜一些的書坊,去尋一些更加隐秘的禁書。
書坊。
想着那光明正大挂在外面的牌匾,看着剛剛走過幹淨的第一層書攤,沈謙毓捏住鼻子,嫌棄地看着她身後的暗室。
她倚靠在二樓的回廊,位置高,視線好。因此,她能看到明亮的一層廳中,白晴雲正捧着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回頭則能看到二層的幾個房間都暗着,黑洞洞的門裡散發着紙張微微發黴的味道。隻有其中一個房間裡偶爾晃過燈影、傳來腳步聲,讓她能夠确定公孫薇正在裡面選書。
沈謙毓不禁咋舌,恐怕表哥都不知道開封府還有這樣一家書坊。
聽公孫薇說,這家書坊可不一般。明面上,是不為盈利、樂善好施的慈善人家,隻低價出售儒學經典、道德規訓和時文類的書籍;但是,老闆可能有些“江湖地位”或者不為人知的門路,如果能報對暗号,則可以進入暗室,搜尋一些驚世駭俗的禁書或者古籍。
一層是面向大衆的明店,一本書籍隻要十文錢;而二層暗室的書籍則是一百文一本,真是頂頂劃算的買賣!
頭一次見到這樣稀奇古怪的書店,沈謙毓難抑制心中的好奇,忍不住好奇地走進公孫薇待的那間暗室。
“嗷!”沈謙毓吓得把手中的書扔了出去。
“噓”,公孫薇緊張地捂住她的嘴,“不要讓别人聽到。”
“謙毓?小薇?”白晴雲擡頭看向樓上,她在樓下有替她們望風的意味,但是現在偌大的書坊隻有她們三個,她也不避諱,微微提高了聲音。
“沒事,她看到了老鼠”,公孫薇從樓上探出頭,身後是顯得鬼鬼祟祟的謙毓。
“胡說,誰怕老鼠,我一打十。”
白晴雲裝作沒聽到沈謙毓的吐槽,繼續翻看着剛剛挑揀出來的書。
書坊二樓。
“你看得是苗疆血蠱毒發的病程圖繪記錄,當然血腥了”,公孫薇沒好氣地撿起被她扔到角落的書,小心地拍了拍灰,“這間暗室裡大概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醫書典籍,難免有些露骨晦澀,你不如去旁邊的幾間選選。”
“行”,沈謙毓讪讪地退了出來。
夕陽西下。
她們兩個下樓的時候,白晴雲抱着書坐在椅子上,已經快要睡着了。
“你們兩個挑好了?”白晴雲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們,“老闆和夥計都不知去哪裡了,我們算算價格,把錢放在櫃台裡吧。謙毓,你挑了幾本?”
“好”,沈謙毓正發愁怎麼解釋她買的書呢。好在她隻報了冊數,白晴雲就替她付了錢。
這些天小嫂子給她買了好多吃食、小玩意,看小嫂子花錢不眨眼的模樣,表哥還是疼她的,至少沒在吃穿用度和錢财上為難她。
沈謙毓有些替她高興,她也說不出是為什麼。
出了書坊,夕陽下,三個人緩緩往回走。
雖然此處不是城外,但離家也有一段距離。出來玩了許久,難免有些疲累,正想着如何更省力,便看到不遠處有家菜館。
有菜館,也許就有馬車。
巧舌如簧的夥計聽聞她們的來意,立刻招攬她們用飯,說是稍後馬夫回來,就立刻租馬車給她們進城,入夜前肯定能進城。
三個人點頭,決定就在這裡邊吃晚飯邊等車夫。
喝下最後一碗土雞湯,笑容滿面的沈謙毓疑惑地看着立在旁邊的小二。也就是這高壯的漢子才能穩穩端來一鍋頓全雞,所以她特意多瞧了兩眼。
“我們沒點其他的菜,小二哥可還有事?”沈謙毓喝了半碗糧食酒,臉上紅撲撲。
“小的趕馬車,送三位姑娘回城”,這小二似是不善言辭。
“也是,入夜前得趕回去,難免我爹絮叨我”,實際上公孫薇更想早些回去,徹夜欣賞她剛淘到的藥方。
“好”,白晴雲掏出荷包,“小二哥,應該付多少文?”
那小二沉默半晌,對着有些疑惑的白晴雲,“一百文。”
倒是不貴,已經熟悉菜價的白晴雲轉而繼續問,“我們想雇馬車回城,請問費用怎麼算?”
“一百文”,這次小二倒是回答流利,“到了再付款。”
“好。”
馬車不停地前進,車内的三個姑娘輪流掀開簾子看着窗外。
路是回城的方向并沒有錯,但是看着馬車内一籠咕咕叫的雞,她們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臨行前,那小二直接扔進來的一大籠雞。他一言不發,接着就駕車往城内跑,她們也不敢做聲多問。
好在沒有偏離官道,馬車也一路平穩。
終于忍到了小院門口,三人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那小二——或者說是車夫,直接把雞籠扔在門口。三個姑娘一下馬車,還沒等晴雲付錢,那小二哥便用力一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