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村民的行動,白晴雲慌了起來。即使看不到,她也能從枯枝斷裂的聲音判斷出,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心越跳越快,危險越來越近,她緊張得甚至有些想吐。
直到一雙手突然從身後捂住她的嘴,強行将她拖向草木深處。
少頃,農家漢子遞過撕裂的半截袖子回來複命,“你家逃奴不長眼,大概是踩空了從那山間壟溝跌了下去,這是鈎在一邊的衣服。”
“啥?死要見屍?一兩銀子?一百兩都不去!”滿面風霜的農家漢子一臉嫌棄地擺着手。
“貴客不知,此地田間地形複雜,與山澗重疊,盡是窮山惡水。非是小民不願幫忙,隻是這田間還好,下了迷嶺,即使是親子也救不來”,村長遺憾地搖着頭。
天漸黑,農家人數衆多,賊人也無意與鄉民糾纏,更不想暴露行蹤,便裝模作樣地說了幾句“運氣不好”就離開了。
府衙中。
白晴雲已被引到一旁坐下,展昭立在她身旁,緊緊牽着她的手。
他失而複得緊張顯而易見,白晴雲輕輕拍着他的手,讓他安心不少。
公孫策本就對他倆的言語感到驚奇,聽說晴雲有孕,更是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将他二人扶起。
邊診脈,邊聽白晴雲将過去這段日子細細道來。
隻是,聽到此處,他還是沒有聽出來,這事到底與他有什麼關系。
展昭與晴雲相視一笑,對着白雲齊身後招招手,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放牛娃腼腆地走上前,“大老爺好,小民是念恩。”
展昭拱手,滿面感恩之色,“多謝公孫先生為我夫妻結善緣。”
出了枯枝敗葉林,出了荒田。
白晴雲想要掙紮,但她的力氣根本無法和那精壯的陌生人抗衡,她隻得留□□力,小心地護着腹部。
那人什麼都不說,隻是捂住她的嘴,強硬地把驚恐的白晴雲扛走。
“他爹,你這是做啥?咋把這麼俊的小妹子拉來咱家?”黑壯的婦人放下笤帚。
“别聲張”,那黝黑的漢子示意媳婦關上門,把晴雲拖進房間,趕緊放手。
“娘娘可是展大人的媳婦?”那漢子一副莊稼人打扮,怪模怪樣地行了禮,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展大人?”婦人轉頭看向白晴雲,突然一拍手,“沒錯!就是咱倆前些日子看到的天仙娘娘!”
“我……”白晴雲仍是驚魂未定。
“快坐快坐”,婦人将她按在木椅上,轉而用粗糙有力的手去舀水,“家裡簡陋,娘娘别見怪。”
那黑臉漢子站在一邊,并不做聲,隻是傻笑。
緩和了片刻,見他二人确實無惡意,白晴雲也定了定神,回想起了前些時日公孫先生教她賬冊時的情形。
公孫先生不藏私,隻要她肯學,全部都細細教給她。見她聰慧有耐心,更是把展昭過往的田租賬冊大緻與她說了一遍。
她隐約記得,公孫先生提到過,以前有對夫妻重病還是什麼的,他自作主張減了租子。
今年收成好,那兩夫妻前些日子進城送糧,還特意過來拜謝展昭。可惜展昭那時正在當差,他們在府衙沒有找到他,也許在街上碰到過也未可知。
記憶和現實重疊,白晴雲心中一喜,若真是如此,那她真是走了大運。
還沒等她想好怎麼開口,黑臉漢子就拎了兩個小娃進屋,像丢雞仔一樣往晴雲面前的地上一丢,“這是我家念恩和記恩,要不是展大人心善,我家婆娘早就病死了,今天哪還能有這倆崽子。外面危險,咱們先躲一躲,正好今年年成好,啥吃的都有。娘娘您安心住着,需要啥就喊他倆給您跑腿。”
“多謝大哥、大嫂”,白晴雲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她隻能安心住下。
既來之,則安之。朝廷大事她不懂,一味要回去幫忙反而會給他添亂。不如就在此處好好休養生息,韬觀養誨。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貴人娘娘能來我家可是天大的福氣。”那婦人連連擺手,神情因為敬重而顯得有些惶恐。
今年本就是豐年,又是預示來也是豐年的大雪讓每個莊稼人高興不已,滿面喜氣。
但這一片銀白的厚厚雪毯,卻讓白晴雲心上更添了幾分憂愁。
大雪壓斷了橋,鄉間的消息往來算是斷了,更不必談京中消息。也許京畿的叛亂還未亂到鄉野就被撲滅了,隻是這裡消息太過閉塞,無從得知罷了。
路不通,加上匆忙之間扭傷了腳,白晴雲隻能安心在這裡住了下來,一邊調整心情、一遍養胎養身。
畢竟是借宿在别人家,環境自是比不得家裡舒适自在,但這夫妻倆已經是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她,她很是感激。
得知她有孕,大嫂更是隔三差五就為她炖肉補身,說是她太過瘦弱,得多補補才能生個胖娃娃。
她想念展昭,但是大雪封路,情況未明,她隻能維持着氣定神閑的姿态,想着他,信着他,等着他。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和哥哥一起過新年,同時也沒有夫君陪在她身邊,隻有腹中與她血脈相連的小小孩子陪着她,難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