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立在古樸的銅鏡前,一臉好奇地看着銅鏡裡的自己。
他身着廣袖長衫,長發随意挽起幾縷,頗有幾分成年男子模樣。
侍女束好最後一道腰封,牽着他往外走,長風霁不明所以地問身旁女子:“姐姐,我們要去哪裡?”
可女子并不回話,隻管引着他出門。
大門外連着一處高台,高台四周圈設幾枚油燈,油燈迎風噗噗跳躍。
高台對面的看台上,正立着幾個人,擁護着坐在中間的魔尊大人。
魔尊一身槐白金邊流光緞袍,格外惹眼。
一個魔,怎麼能生得這樣好看?
長風霁正看得出神,卻忽然發現對面的魔尊在看到他時,薄涼的眸色中閃過一絲異樣。
莫非是叫他認出了自己麼?
長風霁收回視線不再看他,轉頭隻見方才身側的女子不見了。
“占星師,請。”
聞得聲音,長風霁又再擡頭,隻見魔域老頭引着一位帶着棕竹鬥笠、身着灰紗袍的人走向魔尊面前。
從那人持拐杖和握羅盤的枯瘦指骨來看,應是個老者,老者上前微傾身形同主魔尊行禮:“拜見魔尊。”
魔尊點頭應了一聲,老令尹便引着他指向對側高台:“就是那位小公子。”
占星師擡頭看了一眼,随後足下輕點,越過欄杆飛踏至高台上。
長風霁心下一驚,下意識退後一步,占星師卻道:“還請小公子移步星陣中心。”
随着他示意的手看向腳下,長風霁這才發現此處台面是一枚巨大的圓形星盤,地面上的圖案正是他看不懂的星陣。
他乖乖走到星陣中央,等待下一步指示,占星師站在星陣一角,揮舞着手中拐杖呢呢喃喃地不知在畫着什麼,頗有人域江湖道士做法的模樣。
占星師畫完符印,四處油燈折射出一道道光,束住當中人手腳,不痛不癢,引得長風霁好奇地踢踢腿,又搖搖手,光像一條條鎖鍊束住他,怎麼也掙脫不掉。
他擡頭看向眼前占星師:“老頭頭,你這是什麼術法,可以教教我嗎?”
占星師觑睨他一眼,并不屑回話。
他手中星盤浮起,其下又映射出一本透着光的書,常人根本看不見書中有何字,隻能看到翻動的書頁幻影。
啟動星陣的術風掀起長風霁的發絲,同時也掀起占星師的一截帷帽,長風霁歪頭看向帷帽下:“你怎與人域話本上畫的神棍一模一樣?”
占星師:“……”
占星師閉眸捏着決:“小公子不要打斷老夫施法。”
小公子:“哦。”
過了半晌,長風霁牽動束縛中的手指撓撓被發絲撩得酥癢的臉頰,半睜開一隻眼:“你這菜盤子管用嗎?”
占星師默了默,還是回道:“我這菜盤……我這星盤是上古寶物,神通廣大,堅不可摧。”
七色星光直上雲霄,折射出七彩星線被占星師牽在手中,此時浮于半空的星盤轉動,指引着星書快速翻動。
愛、恨、嗔、癡、喜、怒、哀,七情六欲各顯幻象,占星師摸了摸胡子:“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治愈系靈根。”
治愈系靈根如那天神的靈丹妙藥,其身百毒不侵,其血可解百毒。
然如此罕見體質,于旁人而言是福音,于其自身而言,未必是樁好事。
可魔尊并不關心這些:“占蔔他的命格。”
占星師領命牽過星線正待再去占蔔,轉頭卻見他那神通廣大的星盤此刻正被凡人叼在嘴裡。
無堅不摧的羅盤:噗呲!噗呲!
占星師:“…………”
長風霁松開嘴:“唔……不好吃。”
占星師抖着手召過星盤,心肝脾肺腎碎了一地。
哪裡來的凡人,怎麼什麼東西都啃?!
老令尹見狀,趕忙在看台上喊道:“小東西,那個不能吃!”
長風霁摸摸肚子:“餓。”
老令尹:“……”
占星師:“……”
老令尹焦急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尊主,輕咳一聲責問星陣中人:“你是不是故意使壞?”
長風霁略有心虛地瞥一眼占星師:“是他說咬不壞的。”
說罷試圖轉移罪責:“他是騙子!”
“咳咳——”老令尹嗆聲,急于同尊主解釋,“呃這個、許是因他受這折月宮庇護,所以就……就怎麼樣,占星師?”
占星師聞聲醒神,還在抖着手:“待、待老夫再來探、探一探。”
召動星盤間,那星盤閃過金光冒出濃煙……徹底報廢。
占星師頭暈眼花地扶額,強行站直身形,随後轉身面向看台上,半鞠着身子回禀:“看來這位小公子的命、命格……被人封鎖,無法占蔔。”
命格封鎖,無法占蔔?
姬星瀾瞧瞧占星師又瞧向星陣中人:“星師當真查驗?”
占星師一副被人懷疑後的不痛快:“這還能有假?姬護法不信,大可擡一位受傷之人來讓他試試,證明老夫所言非虛!”
姬星瀾當即上前要拿劍劃破自己手心,老令尹及時止道:“哎,姬護法,你不妥。”
姬星瀾轉頭看他:“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