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汀芷默默收回手，偃旗息鼓。

肥腸碌碌的男人看清窟窿處的男子，怔了一下，但充斥色欲的大腦不容他思考過多的可能，當即對着門外喊他那兩名下屬，喊了半晌不見動靜，惱得親自動手。

他将手中燭台砸向窟窿處的男子，男子微微側開臉，燭台砸在帷幔上又落了地，火舌舔舐絲質帷幔，逐漸燃起火光。

男人顧不及些許，沖上前去揮拳頭，拳腳未至，率先被魔尊一隻手扼住脖頸，魔尊輕飄飄地提起了男人肥厚的身軀。

眼看那人就要斷氣升天，長風霁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掙紮着唔唔叫。

聽到聲響，魔尊側眸看向窟窿對面那間房的床榻處，被捆的凡人搖着頭試圖示意着什麼。

——示意他不要殺人，這是長風霁此刻唯一的“夙願”。

出奇地，魔尊甩開手中人，轉身走人，優雅得不行。

随後又是“砰”的一聲，魔尊破門而出。

掙脫腕上束繩，長風霁匆匆下床穿鞋，跌跌撞撞地跨過窟窿去追魔尊的腳步，臨走之際，還不忘踢了一腳暈死在地上的死胖子。

門外守衛不知何時早已昏死過去，想來也是魔頭的手筆了。

一路随至暗巷，長風霁實在沒有力氣了，扶着牆壁往下滑，眼眸垂下之時，眼前出現一雙腳，槐花靴紋，是魔頭沒錯了。

他攀着牆壁站起，本想和魔頭視線在同一高度，可身子一軟整個人跌進大魔頭懷裡。

……！！！

長風霁試圖掙紮着起來，沒成功。

他索性将臉埋進大魔頭肩骨裡，軟軟糯糯地祈求道：“輕點打。”

魔尊擡手，指尖落在他肩上，長風霁豪毛都立起來了，可人就是起不來，他連自己如何被分屍拆骨的場景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可等了半晌，卻不見魔頭有下一步動作。

耳旁落下一句問話：“很害怕？”

長風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臉埋得更深了。

魔尊手落在他肩上，卻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打你。”

長風霁又“嗯”了一聲。

嗯？

魔頭聲音又落入他耳中：“我也中藥了。”

長風霁：“……”

魔尊伸手撥開他領襟：“你、治愈系靈根。”

此話間帶有一絲猶豫，好似魔頭猶豫的不是他是何種身份，而是自己要做什麼。

……不對勁，大魔頭這是要剝皮？！！

冰涼指腹在他脖頸動脈上探了探：“……替我解燃眉之急。”

長風霁：“……唔。”

師妹，救命吖——

凡人直接吓暈了過去。

一股濃霧包裹，魔尊輕合眸，霧氣中隐約有個人影，魔尊站在一片迷霧中，等來人靠近。

來人近前，籠着寬大的衣袖行了一禮：“拜見尊主。”

魔尊擡手正要免去他的禮，肩上一沉，方才夢境外的人此刻也落入了夢境。

老令尹自行擡頭，觑了一眼：“您要問為何您的藥性會消退嗎？”

魔尊索性收回手，算作默認。

老令尹堪堪答道：“多虧了。　　這小公子。”

老令尹心想：您分明早已覺察，還費此一出來問老臣，圖個什麼勁？

“苦了這孩子，小小年紀要承受……”話說一半瞥見魔尊的目光，他頓住口，轉移話題，“您在凡界傷人了？”

魔尊不否認。

老令尹輕歎一聲：“傷害凡人對您總歸有害無益。”

話又回到小公子身上：“橫虧有這小公子一路相伴，護得您不受反噬影響。”

魔尊蹙眉不解。

老令尹解釋：“能夠吸納旁人靈氣者，修的非仙即邪，越是修為上乘越是能輕易吸取他人靈氣，這點，想必不用老臣多說，尊主也該知曉。”

“至于這凡人修為無幾，卻依舊能解您燃眉之急，”老令尹暗窺他一眼，“有些事，老臣也說不好，需得您親自去看。”

魔尊正想再表叙些什麼，肩上一痛，有利齒在啃咬他頸間肉。

魔尊：“……”

他擡手蓄力覆在凡人天靈蓋上——

老令尹腿下一抖，當即伸手想要阻攔：“尊主不可。”

說完見自家尊主擡眸瞧着自己，就好像在說：“理由？”

老令尹：“看給孩子餓的。”

魔尊：“……”

老令尹攏回雙手，面上平靜無虞，眼眸卻随着尊主的手轉動。

尊主當真要凡人性命，早在他近身之時，乃至唇齒落在脖頸間時就動手了，何須将人摟在懷裡任由人吮吸命脈，那可是命脈啊！

别說，尊主好像還挺享受。

“咳咳……”老令尹收回視線，掩着袖子轉開話題，“尊主喚老臣來，可有其他急事？”

問到此處，魔尊默了一瞬，收回覆在凡人天靈蓋上的掌力，懸空的手落在凡人頸肩上，問：“帶銀子了嗎？”

老令尹：“？”

妖魔哪有随身帶銀子的習慣，何況：“您随身所帶的銀兩不夠？”

老令尹“嘶”了一聲：“不應該啊，凡人百年間，金銀貶值的如此厲害了？老臣百年積蓄不抵人域一日開銷？”

百年積蓄。

一日……開銷。